Thursday, February 9, 2017

周志兴:会在常识面前被碰得头破血流,“政治正确”怎么错成这样?

(周说:2017-2-5
  政治正确,一直是中国共产党坚持的。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为了培养干部,毛泽东提出要创办一所大学,于是,成立了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毛泽东亲自担任抗大教育委员会主席,为抗大制定了教育方针,即“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题写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校训。
  政治正确,成为中国共产党打天下坐天下的第一原则。可是,现在提到“政治正确”,第一个直接的反应,居然是错误。
  毛病是从美国引起的。美国尽管是资本主义国家,看起来政治性不强,其实,他们只是不把政治挂在嘴上,而每一滴血液里,也都是政治。
  美国的政治正确是什么呢?
  中国的一个青年学者刘瑜在美国有较长时间的生活与观察,我用她的话作为例子:
  “这事可以从美国一个电视节目最近引起的纠纷说起。这个节目叫幸存者(Survivor),据说是现在席卷电视屏幕的各种‘真人秀’的鼻祖。在这个节目里,20来个参赛者分成几个部落,被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各个部落为了生存资源而竞争,优胜劣汰。最后的优胜者,能够获得一百万美元的奖金。
  “‘幸存者’今年已经演到了第13个季度。然而,就在第13个季度开演前,823号,制作‘幸存者’的CBS电视公司突然宣布,今年他们的节目将有所创新:这次,他们将把20个参赛者按照种族划分,把他们分成白人、黑人、亚裔、西班牙裔四组。无形中,部落竞争也就成了种族竞争。
  “这个声明一出,立刻在美国掀起了一场风波。纽约市立法委员会的少数族裔核心小组立刻呼吁CBS取缔‘幸存者’的第13季度节目,并且在CBS门口组织了一场抗议示威。一个西班牙裔团体称这个节目为种族主义节目。一个亚裔政治活动家抗议道:我们决不能容忍一个电视台用挑动种族矛盾的方法来提高自己的收视率。一个黑人教授嘲讽道:CBS的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组织‘德国部落’和‘犹太部落’、或者‘穆斯林部落’与‘基督教部落’互相竞争?
  每个国家都有他自己的伤疤,美国政治最大的伤疤之一,是它的种族主义问题。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伤疤,而是一个还在发炎的伤口。任何一个涉及到种族问题的公共表述,无论是以电影、电视、书籍、演讲的形式出现,都是在一条钢丝上行走,一不小心,就会摔下万丈深渊。
  这就是美国的“政治正确”:对少数族裔的感受必须保持高度的敏感性,在公共领域内发言,绝不能随随便便地丑化少数族裔的形象。虽然美国并没有法律明文规定这一点,但是这已经是整个社会不成文的法律,每个人都在这个不成文法律的凝视下,对言行进行自我审查。
  事实上,不能冒犯少数族裔,仅仅是政治正确的一条。美国社会的政治正确文化,完全可以被概括成以下四项基本原则:不能冒犯少数族裔;不能冒犯女性;不能冒犯同性恋;不能冒犯不同的信仰或政见持有者。
  从这“四项基本原则”看,不能算是不正确。起码在我们看来,尊重少数民族,尊重妇女,是理所当然的,别忘了,我们也一直在唱“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也在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那么,为什么这样的“政治正确”,在美国成为希拉里败选的重要原因之一呢?成为人人都可以批判的“政治错误”呢?
  我看,不是因为真的是政治正确,而是政治正确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引号里去了,变了味道。
  有很多形容这种状态的话,例如,真理走过一步就是谬误,物极必反,过犹不及,等等,都是这个意思。原本正确的东西,因为没有掌握好尺度,用力过猛,或者没有与时俱进地做出调整,使得原本正确的东西变得不正确甚至是大错误
  在美国这样一个言论自由得国家,由左派政治家、媒体和学术界发展出来的一套话语体系,目的是要保证“弱势群体”不受侵犯。但谁是“弱势群体”,具体要遵从什么规范,怎样行为才算是冒犯,却从来没有清晰的定义,这就方便了左派“无限上纲”地扩大这种范围和规范,使其成为左派政治思想体系中最具开放性和操作性的核心要素
  这样的“政治正确”实际上挤压了很多人的话语空间。逐渐地,美国的主流舆论场已基本被“政治正确”把持着,“弱势群体”反而成了另一种“强势群体”,因为基本上没有人敢于或者屑于批评他们,因为一不小心就成了政治不正确。近年来的“弱势群体”包括:同性恋(LGBT),少数族裔(基本特指黑人),非法移民,非基督徒(基本特指穆斯林)等等。
  不仅仅是在“弱势群体”的问题上政治正确至关重要,还有其它许多的政治正确在约束着美国人,例如:非暴力,反战,(恐怖分子的)人权,甚至气候变化等等。目前美国的政治正确已经到了令人难以开口,甚至损害“言论自由”的荒谬程度。
  戴上了政治不正确的帽子,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下面的例子还是刘瑜的:“这一点,美国议员Trent Lott应该说有最深的体会。2002125号,在另一个曾经竞选美国总统的议员Strom Thurmond的百岁生日上,TrentLott说:如果当年我们选了你当总统,今天美国就天下太平了!要知道,1948Thurmond竞选总统的时候,曾经公开支持种族隔离。Lott此言一出,舆论哗然,社会各界纷纷谴责他的种族主义倾向,连总统都站出来公开批评他。尽管Lott再三为他所说的话道歉,舆论对他还是不依不饶,最后他不得不以请辞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的举动来谢罪。
  这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很多人,尤其是掌握着话语权或者愿意表达的人,挥舞着政治正确的旗帜,就如同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对于所有违背了他们认为的政治正确的原则的人,他们手中的旗帜就变成了大棒,打下来毫不留情。
  这种现象,对于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
  美国也有“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不说话,因为常常说话就犯错,也因为他们不喜欢表达,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想法,一旦有了机会,一旦条件成熟了,他们的表达同样也是很有力量的。
  在这一次的美国大选中,给川普抬轿子的人中,有不少就是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不用语言的表达,手中的选票更有力量。
  其实不只是在大选时。
  当年在“占领华尔街”运动发生之时,欧洲著名的左派领袖齐泽克亲自到场声援,但部分美国人却发起了一场“我们是那53%的人”。因为美国交纳个人所得税者占应纳税人口总数的53%,他们的意思是说,“占领华尔街”的主体是从不交纳个人所得税的那47%。而他们却是美国各种福利的享用者。
  川普上台后,在很多问题上,其实就是很简单地运用常识来对抗“政治正确”。例如持绿卡者不得领取救济金这样的政策,其实是对这53%的呼应。
  所谓的“政治正确”如果在常识面前被碰得头破血流,这个政治正确当然是要用上引号的。
  美国的事情,美国人去处理,我们需要的,是举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