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ly 31, 2020

经济内循环?别瞎做梦了!

(数据吐槽中心,2020-07-27)
   (下列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海关总署及官方行业协会)
        我直接摆出观点:中国经济从1980年代走入改革开放时代之后,本质特征就是外向性特征。所谓的经济内循环,就是建国前三十年,就是小农经济型的自给自足,就是全面赤贫和全方位物资短缺。建议中国经济重走自给自足的老路,这就是将中国经济往火坑里推。
        各位,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我们改革开放了40年,就有资格玩所谓经济内循环了。今时今日的世界,就是一个相互开放和相互依赖的世界,任何经济体,都无法做到自给自足,绝对不可能实现所谓的内循环。提出这种观点的所谓专家,对经济完全处于白痴状态。下面我将会使用大量的数据,说明中国经济的对外依赖程度,到底处于什么程度。
         2019年我国工业总产值为90.4万亿人民币,商品出口17.2万亿人民币,出口占比19.0%。看起来我国每生产100块钱的商品,只有19块钱的商品会拿去出口,对国外市场的依赖程度不算特别大,我估摸着白痴专家们大概率就是看了这个数据,认为我大中国已经没必要再依赖国外市场了。老百姓每个人再多消费两成,就把出口那点额度给吃掉了。
        然而,工业总产值这个概念,其实是重复计算的结果。上游的企业生产钢材铝材铜材,这里要算一次产值,中游的企业拿来生产发动机螺丝沙发轮毂,这里又要算一次产值,末端汽车企业全部组装起来生产出汽车,这里还要算一次产值。这里的每次产值计算,都会把前面那些企业的产值重复计算一次。而对于消费市场来说,其实只有最后一次终端产品,才有计算意义。这么算下来,我大中国的消费市场总容量,其实远比工业总产值这个概念要小得多。2019年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41.2万亿,只相当于工业总产值规模的45.6%。问题的关键在于,我大中国的出口商品,绝大部分恰恰就是服装鞋袜以及电子产品这类终端消费产品。因此,以出口商品作为分子的话,正确的分母应该就是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这个终端数据。也就是说,用于出口的终端消费产品回来占领国内消费市场的话,会给整个国内市场增加多少比例的供应量。17.2万亿÷41.2万亿=41.7%意味着整个市场需要增加超过四成的供应!这个比例已经非常大了!
        2020年上半年,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7.2万亿人民币,同比2019年上半年的19.5万亿,萎缩了11.8%。国内的终端消费市场其实已经呈现萎缩之势长达三年之久了,这一点在本公号的各类文章已经多次阐述,其原因在于房地产市场对居民收支结余的吞噬比例已经超过百分百了,这里就不再多说了。今年上半年货物出口额7.7万亿人民币,同比2019年上半年的8.0万亿人民币,小幅萎缩了3.2%。我再强调一次,这些货物基本上都是终端消费品。这么计算下来的话,由于国内消费萎缩幅度比出口萎缩幅度快得多,这就是导致出口商品占国内消费总量的比值提升到了44.8%!这个数据已经非常可怕了。在消费市场已经显著萎缩萎缩的时候,再给市场增加近一半的供应量?这种后果谁能承受得起?
        这么说还不够直白,我直接举例吧。根据电子信息产业研究院发布的《2019年家电市场报告》,2019年我国家电市场总零售规模8910亿人民币,而根据海关数据,2019年我国出口家电3654亿人民币,这些出口家电统统拿到国内市场消费的话,要增加41%的供应,足以把国内的家电市场冲击到体无完肤,无论格力还是美的,基本上都只有死路一条,价格战会把所有企业直接干到破产的境地。再说手机,2019年我国生产了17.01亿台手机,毕竟我国是全球最大的手机代工生产基地,而国内市场只消化了其中的3.89亿台,如果出口手机全部拿来国内消费,供应要增加足足2.4倍!这意味着如果没有了国外的市场,手机产业算是整体毁了。此外,服装鞋袜出口总量高达1.37万亿人民币,基本与国内市场总量相当,全国人均多买一倍的衣物?可能吗?这不是瞎扯淡吗?
        至于进口依赖,在这里,我甚至都懒得详细列举那些我国对国外各种高精尖技术和材料的依赖了,医疗领域的依赖程度高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这里我就只讲芯片好了。虽然我们喊了很多年的芯片自产的口号,2019年我国进口集成电路的规模依然高达2.06万亿人民币(这里还没包括深圳的中小微电子厂从香港人肉带进来的数以千亿计的芯片),比进口原油的1.59万亿人民币还高出足足29.6%。搞经济内循环?没有进口芯片之后,连空调都运转不起来我跟你们讲!家用空调也就算了,国产芯片凑合着也能混一下,写字楼空调装国产芯片,主机会当场爆给你看!每块残渣都不超过1立方厘米那种惨烈爆法!更不要说电梯这种需要精细维护的产品了,装国产芯片=不把用户当人看,这个等式是绝对成立的。
        2020年上半年,我国集成电路进口规模9349亿人民币,同比增幅16%。这个增幅应该是由于香港封关,不能再人肉带货,于是全部走正式进口通道而来。然而这也恰恰说明芯片国产化根本就没有成功,人肉带货不行了小微电子企业也依然必须依赖国外产品,即便正式进口需要付出更多增值税成本也只能忍了。就这样的现状,经济内循环?怎么循环?
        说到这里,我直接说明吧:如果与国际市场隔离,搞经济内循环的话,我国经济将会直接回归到1980年代之前。不过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40年,知道40年前是怎么回事的人,大多数都已经老了,越来越丧失话语权。搞不清楚状况的小毛孩子们,就敢气势汹汹的大喊:“回去就回去,有什么大不了!”对此,我也没啥可说的,就这样吧。

PEW民调显示对中国不满已是美国全民上下共识

(法广,2020 -07-31

香港特约记者 甄树基

        美国权威的皮尤(PEW)研究中心所最新的调查证实之前多个传媒的报道,美国对中国的不满和反感,已经是全国上下的共识。纽约时报早前指出,特朗普政府最近的对华政策已将两国关系推向难以回复旧貌的不归路(point of no return);经济学人指就算拜登当选也难以扭转美中关系走向一个新的黑暗年代;华尔街日报的社论指出,特朗普政府对华强硬的姿态,反映了蓝领选民和商界及至国家安全精英分子已经逐步趋向达成的一个共识,即中国是时候要停止它对美国的予取予携。

        皮尤在本周四发布的民调显示,有73%的美国百姓对中国反感,是15年来最高。接受访问的美国人普遍相信,中国政府需要为武汉首先爆发的新冠状病毒扩散全球负上责任。

        皮尤在2018年同样的调查发现,当时只有47%的美国人对中国反感,在短短两年内,数字飙升到接近四分之三的美国人口。

        调查并且发现,单在3月份一个月,美国人对中国的负面看法,已急升7个百分点,美国大众普遍认为“中国对疫情初发时处理失当,导致后来新冠状病毒肺炎在全球扩散”。

        皮尤研究的一名合伙人戴福林(Kat Devlin)说,相对而言,美国人对欧盟持有好感者,大约有50%,这个数字这些年来都一直保持。

        对中国来说,她用疫情来形容美国人对中国的负面看法,“我们可真的是经历了一场爆发。”戴福林说,中国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从2018年开始即出现急促下跌,“当时两国正处于贸易战的口水战阶段”,开始蓄势待发而急促下跌,一路直到如今的疫情失控。但她未能肯定上述两个因素促使中国形象下跌。

        然而,不少分析认为中国近年来的所谓战狼外交,动辄对外国颐指气使,加上特朗普总统选情吃紧因而将美国疫情失控责任归咎中国,遂造成中国形象在美人心中一落千丈。

Wednesday, July 29, 2020

郑也夫:为谁保江山

(中国数字时代,2020-077-28
        中国当下种种具名与莫名的风险,令执政者承受巨大的压力。无法估量的人力财力用来应对这些真实与虚幻的不安定因素,即所谓“维稳”。其支出巨大。北京逾万辆公交车上通通配备一名安全员,这当然只是维稳支出巨大冰山浮出水面最渺小的一角。但维稳手段之荒谬,支出之浩大,已可见一斑。其效果亦巨大。十几年前几乎所有的中央、地方电视台都有一档社会问题的谈话节目,早就斩尽杀绝。现已鲜见一家报刊能在社会问题,更不要说政治问题上,释放出有别于政府的声音。各级管理者对新闻报导、自由言论、抗议维权,严防死守,消灭殆尽,监视于未然。凡此种种,意图何在?保江山。只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才能理解他们为何不计成本,不遗余力。
        本文讨论的是为谁保江山。“为人民”是多个回答中最正统也最离谱的。这说法文理不通。几千年来,中国老百姓在对“江山”两字的理解上从不拉扯人民,因为江山自古属于极少数人,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江山是全体人民的,则危害者稀少到可以不设防。少数人同全社会一样,也是分层的。从根本上说,江山在西周封建制之前是属于诸王的,在秦代帝制之后是属于皇帝的。它在明代属于朱姓皇室,在清代属于爱新觉罗家族,在朝鲜属于白头山金家。侍奉皇权的官僚可以分到一杯羹。做官数代的家族每每感激涕零地说“世受国恩”。其逻辑推论是,要帮着皇家保江山。江山的归属怎么往大了说,也不是人民的。所以古人说:国家兴亡肉食者谋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意思是江山易姓是少数人的事情,文明沦丧才关乎每个人。有趣且诡异的是在此处《共产党宣言》的逻辑何其相似:工人阶级没有祖国。
        袁世凯称帝的失败提醒了毛泽东,他明智地选择了作没有皇帝称号的皇帝。就皇帝而言,他还缺一样:传位给儿孙。当然也是因为他没了儿子。历史演至今天,当下中国的执政者正干着保江山的累活,但因为与血统密不可分的皇权制已不存在,故有了为谁保的疑问。对古代中国和今日朝鲜这都不是问题。对本朝却是实实在在的问题。这问题有两个层面。其一,为谁;其二,他们认同吗?
        简言之,当下中国的保江山是为特权阶层。一般而言,现状中的既得利益者愿意维护现状。特权阶层的主要成分是高官、富人及其子女。这么说应该不费解。但保江山的题内之意从来都是包含代际传递的。这正是中国当下保江山中的第二层疑问。它要比第一层疑问混沌、深奥、难解。因为中国当下的统治集团遇到了一个人类历史上罕见的问题,就是特权阶层中高比例的子孙坐江山的欲望弱化,取而代之是移居海外的愿望。诸多原因促成了他们宁作美欧诸国之普通人,不作父母之邦的特权者。其一,自然与社会环境上中国与西方国家的巨大差异。而中国此情的极度恶化,恰恰是执政者与特权阶级在谋取暴利时牺牲自然环境、破坏社会公正造成的。不惜重度污染自己的家园,匪夷所思,却是事实。而社会环境的恶化过程更是愚蠢的现世报。他们在破坏曾经初具雏形的法制中致富,旋即就感到失去法律后自身的危机。自毁家园后特权阶级的后代只好出国去寻找清洁与安全。其二,家族暴富令其后代心态大变,他们中的多数人不想打拚和“上进”,只图享乐与安逸。其三,父辈或祖父辈保江山的方式,令旁观的儿孙们望而生畏。维稳成本的天文数字绝对不可持续,而断了维稳支出就是放弃了江山,这该如何是好。无处不在的民怨更让他们明白,曾经可以巧取豪夺的故土已成火药桶。左顾右盼,前思后想,这个班宁可不接,这个江山最好不坐。第四点其实是以上三点的前提。就是自19802020年这40年间,中国打开了其关闭已久的国门。不计其数的国人,以公干、求学、经商、观光的方式出国。在体验了中西差异后,相当数量的国人移居国外。因多方面的优势,特权阶层在出国移民中先拔头筹,比重最高。统治集团子孙辈的大规模出走是明清两朝和当下朝鲜统治集团的后代所绝然没有的。这一出路,加之上述三个因素,让中国特权阶层的子孙们用脚投了票:不爱江山爱美国。
        笔者不担心当局怀疑上述判断,倒是希望这疑惑促使他们着手两项调查。其一,多少高官(厅局级以上)、富人(资产5千万人民币以上)的子孙已经移居国外。其二,高官与富人尚在国内的后代们的意愿,是坚守国内捍卫现体制,还是择机移居国外。这两项调查固然是公民们也愿意获悉的,但首先是执政者必须了解的。因为它关乎一个基础事实:子孙需要你为他们保江山吗?如果不需要,你寝食不安、费心劳力,所图何为?
        子辈看似平和的选择实则对父母残酷之极。当年习仲勋在广东听到平民百姓们偷渡香港时指出必须改革。今天特权阶层的子孙也竞相移民则意味着红色江山传承堪忧。保江山已丢失其大半意义,只剩下与这大词汇不相称的小目标,保护当下统治成员之身家。若认清此情,当事人会告别臆想,变得现实,全盘改变其策略。
        我的忠实的读者们读过拙文会质问:一个长期以政府批评者自居的书生,怎么不从被奴役、被打压的群体出发,而从权势者的角度去思考。容敝人答复如下。荒诞是今日中国的最大特征,中国的荒诞源于执政者的荒诞,他们捆绑了全社会。本文意在点出执政者荒诞之根源。唯当他们的荒诞有所收敛,社会的荒诞才会缓解。不要以为执政者天性愚蠢,是权力使他们昏聩。是权重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是“马快”使他们误以为往哪个方向狂奔都没错。只有击中软肋才能让他们惊醒,软肋就是其子孙。他们可以打压住臣民,却抑制不了其亲子嫡孙的理性选择:融入世界,过文明的生活。人皆自私。不怕执政者自私,但求他们理性地盘算自己的利益。唯当其理性、现实地算计时,社会才能与他们对话、妥协、谋求双赢。

Sunday, July 26, 2020

李东雷:这几年的中美关系,专家们没少帮倒忙

(东雷老评,2020-07-24
        昨天看了美国国务卿在尼克松故居关于对华政策演讲的视频,又读了一遍演讲的文字稿。感觉就是穿越到了50年前,那种被意识形态主导的中美关系,或美苏关系。这些年我们最喜欢、对我们最有利的中美那种务实外交正在消失。
        这篇演讲的具体内容不能多评论,大家自己可以找来看看做出自己的评判。我只是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句感叹:这是一篇扎扎实实的冷战宣言,回归到了意识形态战争,回归到了价值观战争了。
        美国现政府看上去已经放弃了与中国对话的愿望,选择了彻底的不信任和直击。后续应该还会有一些具体的措施出台。作为对美国关闭中国驻休斯顿总领馆的必然报复,中国昨天宣布关闭美国驻成都的领馆,昨天下午的中国股市放量大跌。我相信进入经济内循环之后的股市还会起来的,但中美关系的走向真的不好说了。
        但网上对于成都美领馆被关闭则是一片喝彩之声,很多人意识不到中美关系这种冷战式的恶化对于我们的影响有多大。我简单列出几项来:
        在传统安全上,朝鲜半岛、台湾海峡、南海、中印边境等热点问题会此起彼伏地困扰中国,尤其是台湾问题加大干预,突破各种原有限制,逼着你同时面对几个战场。
        在国际关系上,美国把中美之争打回制度之争的原形,重要国家又需要选择站队了,原先那种基于利益的模糊空间必然被减少,我们要为保持和争取国际支持付出更大的代价。
        在经济领域,中美贸易战可能会加剧,美国还会加大对中国的金融打击。把中美对抗上升到意识形态对抗后,物质利益就要给政治利益作出让步。
        在科技领域,美国会进一步限制高新科技的对华出口,限制华为这样的公司的行动自由,而且是在全球范围内进行限制和阻击中国科技。
        在文化领域,价值观之争会让美国进一步丑化和矮化中国制度与文化,限制中外学术交流和文化交流。对于个人来讲,留学美国的难度会上升。
        .......
        美国是西方体系的领导者,中美关系是最重要的对外关系,是中国发展最重要的外部环境,没有之一。中美关系的稳定与改善对我有百利,中美关系的破裂对我有百害。所以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维护中美关系的稳定和发展。当然,对于为中美关系破裂大声喝彩的人来说,这些潜在的国家利益受损原本也与他们没有直接关联性。
        他们有一句很牛逼的质问:离开了美国就不能活了吗?
        当年能活了,只是活得质量好与坏的问题。按胡锡进的说法;我们玩玩抖音就能把美国打回农耕时代。这不就是典型的内循环思维。
        近些年,尤其是2012年的反日大游行以来,舆论环境让很多人自大得不行。胡锡进、胡鞍钢这样的专家在互联网上大行其道。战狼式的呼喊,对抗性、攻击性的外交语言大受欢迎。对于这些人的单向思维,许多中国的国际问题专家真是功不可没。
        我离开体制前曾经负责多边安全合作事务五年,工作的内容之一就是在国内外开各种讨论国际关系的会议,有政府间的、军方间的,还有军地之间。国内外、军内外一流专家们的讲话我大都听过。有时为了制订一个政策,我自己还要组织专家们一起来研讨。从最高一级水平的专家来看,美国专家的专业水平明显高于中国的专家,中国地方研究机构专家的专家专业水平高于军队的。
        我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专家们的水平会有提高,但实际上是更差了,因为能讲真话、敢讲真话的越来越少了。
        我认为造成中美顶级国际关系专家水平差距的根本原因是:专业研究的自由度不同、专家的立场不同、研究的用途不同、掌握的研究资源不同。我们的专家最缺少的一样东西是客观性。
        追求政治上的正确、迎合宣传的需要、满足爱国大众的口味,经常会让中国的专家们失去客观判断国际事务的能力,这是各领域的中国专家普遍存在的问题。所以他们经常会被事态的发展打脸。
        自从国际和军事安全成了中国媒体抓眼球的热点问题之后,中国的军事专家就明显不够用了。中国军事学术机构的学者们纷纷粉墨登场,扮演起了战略家的角色,而且经常是正义感满满的鹰派战略家
        除了思维方式的差距外,我曾经总结过这些中国国际问题和军事问题专家的几大缺陷:
        最严重的是自身经历缺陷。这些专家大多是学院派的,一辈子混在学术圈里,虽然他们有些人的肩膀上扛着军衔,还是将星。但思维方式很僵化,学术能力低下。
        金一南将军在他的一篇关于美军轮岗制度的文章中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一次,国防大学防务学院组织外军学员去上海参观见学,上海警备区认真准备,接待周到,外军学员十分感激,特别是上海警备区的外事处长十分干练,协调能力很强,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告别晚宴上,有一位外军军官问这个处长:“你在这里干多少年了?”处长回答:“30年。”周围“轰”的一声,外军军官不由自主地惊呼起来。
        金一南讲的是事实,这个上海警备区的外事处长是我朋友,但他是全军外事处长中唯一的特例。其实我觉得金将军拿自己作案例的话更能说明问题,他的一辈子难道不就是在国防大学这一个单位里渡过的?像他这样的履历在美军是不可能当上将军的,连军装都穿不上,混得好成为一个文职教授的可能性最大。
        中国的专家们缺少政府行政经历,所以不知道行政决策是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最终的政策会是一个各种利益妥协的结果。
        有些人缺少发达国家的学习和生活经历,没有国际视野,他们依然沿用着陈旧的安全观念,依然相信包围中国论,在非接触战争时代依然相信人民战争,依然保持着陆地思维和陆军思维。这方面,金一南就算是不错的,毕竟在英美都进修过。
        我判断中国国际问题专家的标准之一是他们的英语水平。如果英语的听、说、读、写能力低下代表着他们无法接触到第一手的原文资料、无法与英美的专家直接沟通,也就不法真正跨越两种文化,也就无法“专”了。胡鞍钢的英文水平让我直接怀疑他是怎么在美国顶尖大学当访问学者的,他的这种英语能力连日常生活交流都困难,是无法进行学术沟通的。
        有些军事专家缺少部队主官经历,虽然穿了一辈子军装,但却是在学术机构里混的,自身军事素质没有。可能也在部队里代理过副职,却只是挂个副职闲职。所以会纸上谈兵,却从来没有深入研究和实践过军事训练和指挥。
        没有当过主官就会缺少决策经验。如果一个专家没有担当过陆军团级以上的主官、海军的舰长,或者大型公司的CEO,他们就没有下决心的经验。要知道,决策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受到种种意想不到的条件制约,决策者都是戴着镣铐的人。这是可以用文字任性狂舞的专家们想不到的。
        没有行政和决策经历的人不懂受资源约束的味道,不懂得利益取舍的艰难。他们喜欢逞廉价的口舌之爽,博得眼球,得到恩宠,便是成功。
        每当看中国砖家们的言论,我都会庆幸一下:幸亏他们只是口炮党,而不是执政者。但不幸的是,这些口炮党有时充当着新政策的试水工具。
        有些中国砖家看上去满腹经纶,却是毫无用处,但他们特别喜欢高举爱国的大旗为自己博眼球。而我判断一个人是否爱国的标准不是他的言论,而是他的言论是否基于客观事实,其行为的结果是否对国家整体和长远有利,是否对于大多数民众有利,敢不敢为民发声。
        历史上曾经有许多慷慨激昂的爱国者最后成了卖国贼,而历史书上的许多卖国贼今天回头再看却是能够为国担当的人。
        甲午战争前,清廷里有一大批主战的文人清流派被称为爱国者,而反战的李鸿章被骂作卖国贼。这些清流派都是道貌岸然的口炮党,站在爱国的道德制高点上对主张避战的李鸿章进行严厉批判。但只有李鸿章知道战争必败,以及战败带来的严重后果。
        甲午战争战败后,这些清流派又把罪责推到了李鸿章的头上,恨不得杀了他以平皇愤。却又是李鸿章出使日本去谈判,通过自己的努力把甲午战争的损失降到最低。
        清流派和李鸿章,到底谁才更爱国,谁才是专家?
        所以,我心目中的专家首先是有独立人格的人,有独立思想和批判思维的。他们了解事实,捍卫常识,敢于追求真相;他们不唯上,不欺上、更不瞒下、不欺下;他们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和严谨的学风;他们是懂得为国为民权衡利弊、能作出理性选择的人。
        我相信中国有这样的专家,只可惜能够在网络上发声的专家实在太少。于是,砖家遍地。

Saturday, July 25, 2020

魏加宁:如何应对中美博弈?对抗,还是合作?

(中美印象,2020-07-18  
  魏加宁教授,现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部研究员和国务院参事室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同时还兼任着西南财经大学博导,长江商学院兼职教授等多项职务,长期从事宏观经济领域的研究,近年来还承担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基础课题《国际经济金融治理研究》。下面就请魏老师介绍一下他们的研究成果,以及他对中美贸易战的一些看法。
  1、有关中美贸易战的几个误区
  误区一:“中美关系回不去了?
  对于这个观点,我们需要反思两点。
  第一,中美关系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首先需要反思我们自己出了哪些问题。因为我们决定不了美国应该怎么做,但是却能够改进自己的不足。
  第二,中美关系究竟是回不去了,还是不想回去?这完全是两回事。如果你根本就不想回去,那就怎么做也回不去了,就像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误区二:“脱钩无所谓,中国有巨大的市场”
  需要不等于需求,有效需求是指“有支付能力的需求”。最近一个时期,一些官媒的论点都是:“脱钩无所谓”,“我们有14亿人的巨大市场,我们怕谁?”。但这种观点实际上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经济学讲的不是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而是指“有效需求”,也就是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如果中美真的脱钩了,出口下来了,生产下来了,收入下来了,老百姓都没钱了,那么“巨大的市场”从何而来?
  误区三:“特朗普是个商人,是现实主义者,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说,特朗普是商人,是现实主义者,并不是说就可以小看他。正因为他是商人,说明我们过去用来对付那些政治家出身的美国总统的办法不灵了。说他是现实主义者,就是说他已经转移阵地了,把以往的意识形态之上变成了国家利益之上,所谓“美国第一”、“美国优先”,就是要把美国的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于是提出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年伴随着中国的崛起,美国竞争力的下降,美国的霸权地位受到了挑战,原来的“平衡状态”被打破了。那么,按照现实主义的逻辑,特朗普的做法就一定是来挖我们的墙角,强化它的阵营,以便重新达成新的“平衡”,实际上就是继续维持美国的霸权地位。所以特朗普首先就去拉北朝鲜,其次是拉台湾,最近又是香港。面对这种变化,如果我们不及时调整战略,继续坚持意识形态至上,那么这些阵地就都会丢掉。
  误区四:“特朗普是最难对付的美国总统”
  其实,特朗普虽然是过去40年最难对付的美国总统,但很可能是今后40年最容易对付的美国总统。因为现在在美国,在对华问题上,已经形成了两党共识、政企共识和官民共识。尽管特朗普刚上来时,并没有想跟中国打贸易战,但是经过一番火力侦察后发现,只有在对中国经贸关系上,能够有所作为,能够得到美国国内各界的广泛支持。
  当然,这其中也有我们应对不当的原因。采取“硬碰硬”策略的结果,必然会刺激美国人民,而美国是一个民主国家,没有民意的话,政府是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的。
  2、中美之间的三个层次博弈
  中美博弈,表层是贸易之争,中层是老大之争,深层是体制之争。
  表层博弈:贸易之争
  中美贸易战直接影响到预期,影响到进出口贸易。日本专家曾经说过,打贸易战就是一种美国病,美国的慢性病。因为美国的竞争力在下降,但又要维持他的霸权地位,所以一定是谁露头就打谁。当年日本露头就打日本,现在日本缩下去了,中国露头了,所以就打中国。所以,在中美贸易战方面,我们一定要做好打持续战的思想准备,正确应对。其中有以下几个点值得参考:
  (1)要拉美国的朋友来对付美国。
  拉他的朋友毕竟还属于朋友之间的“内部矛盾”,拉他的敌人就变成“敌我矛盾”了,于是我们自己也成了他的敌人。中美之间打贸易战会严重影响到日本经济,因为我们的一部国产手机中有60%的零部件是从日本进口的。所以,如果我们拉日本、拉欧盟、拉加拿大等合作,他们也会有积极性,对美国影响也更大。
  (2)要用美国的方式来对付美国。
  案例一,1985年签订《广场协议》时,美国曾经向日本、西德等5个主要发达国家施压,要他们减少对美国的出口,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下调利率来扩大内需。
  当美国压日本的时候,由于日本的中央银行没有独立性,所以美国一压日本政府,日本政府就压中央银行,日本中央银行不得不把利率下调到2.5%的历史最低水平,于是出现了巨大的房地产泡沫和股市泡沫。等到1990年日本中央银行因物价开始上涨而不得不提高利率时,连续5次上调利率,结果导致房地产泡沫破裂,股市泡沫破裂,形成一大堆不良资产,金融机构纷纷倒闭,90年代末爆发金融危机,日本“失去了十年、二十年”。
  但当美国用同样的方法压德国的时候,德国的政府官员对美国人说,不行,我德国中央银行是独立的,货币政策是由货币政策委员会投票表决,政府官员不能干预,最重要的是:这套做法是你美国教我的!结果用一个“软钉子”把美国人给顶回去了。德国中央银行于1988年果断上调利率。结果,虽然同样是本币大幅升值,但是德国就没有出现泡沫经济。
  第二个案例就是日本的农产品市场
  战后日本,连国防都交给了美国,但是农产品市场却寸步不让。每一轮日美贸易谈判,美国一定卡在汽车上,而日本一定卡在农产品市场上。
  日本为了保护农产品市场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神学、科学、政治学一起上,就是要保护日本的农产品市场。但是国际舆论压力太大时,他也要做做样子,于是就把各国的粮食参展商请来举办粮食博览会。但是,就在开幕式的头一天,在电视镜头下,日本卫生部门的政府官员就找到美国的2个参展商,跟他们说,你们的展品不符合我日本的卫生标准,迫使美国的2个参展商夹着展品气哼哼地走出展厅,据说回去就去找美国总统,但是,找谁也没有用,这是美国人认可的国际规则。
  再有,竞争政策是一把“双刃剑”,对内可以推动改革,对外就可以用来对付美国人。你看欧洲人,从来都是用反垄断来对付美国人;日本当年在应对日美贸易战时,一边弱化产业政策,一边强化竞争政策;台湾80年代面临的情况跟我们现在一样,也是美国人要求他货币升值,减少对美出口,台湾人也是一边弱化产业政策,一边制定《公平交易法》,成立“公平交易委员会”,以此来对付美国人,并倒逼自己的产业结构升级,淘汰落后产能,发展IT产业。
  所以,一定要用美国人的办法来对付美国人。
  (3)日本对美关系的经验教训。
  战前教训:千万不要刺激美国人民
  美国是一个民主国家,没有民意什么事都做不了。二战时,日本偷袭珍珠港之前,日本人要偷袭珍珠港的情报就在罗斯福总统的桌上。但是为什么罗斯福总统按兵不动呢?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当时美国国内盛行的是孤立主义情绪,美国人民既不想参加欧洲战场也不想参加亚洲战场,罗斯福总统看到了日本的威胁想对日本宣战但没有借口,于是就按兵不动,等着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等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之后,炸死那么多美国人,把美国人民彻底激怒了,于是罗斯福总统乘机对日宣战,一个一个法案在国会上迅速获得通过。战争的最终结果是日本惨败。
  战后经验:用“线”换“绳子”
  70年代初,日本以牺牲整个纤维产业(“线”)为代价,换来了冲绳岛(“绳子”)的回归,所以称之为“用线换绳子”。因为当时日本的纤维产品物美价廉,出口到美国以后,美国的企业破产了,工人失业了,所以要求日本政府自主限制对美国的纤维产品出口。于是,日本放弃了整个纤维产业,不仅换来了冲绳岛的“回归”,而且还倒逼国内的产业结构升级,倒逼出电子产业、汽车产业。现在,美国最害怕的就是开放汽车市场,如果放开汽车市场,美国的汽车根本没有办法和日本的汽车业抗衡。
  (4)80年代台湾的经验
  20世纪80年代,台湾面临的情况和我们今天一模一样,也是美国要求台湾汇率升值,减少对美产品出口。台湾人的做法也是以退为进,顺势推进自由化、市场化、国际化、制度化,汇率自由浮动,利率自由浮动,用市场化的办法来倒逼岛内的产业结构升级,淘汰落后产业,倒逼出一个具有高度竞争力的IT产业。
  所以,对美贸易战的正确对策应当是以退为进,倒逼自己产业结构升级,并把中美博弈尽可能地拖在贸易博弈的层面上。
  这是我想澄清的几个误区。
  中层博弈:老大之争
  所谓“老大之争”,就是指中国的崛起是否会挑战美国的霸权地位?如果我们在贸易之争层面上应对不利,就会过早地把“老大之争”提到美国的议事日程上来。美国就会想方设法来抑制中国的发展,这对我们会非常不利。
  究竟应对如何对待中美关系,我认为,无论是左派,右派,还是中间派,我们都必须理性地思考问题,在对美关系上,无非是三种境界。
  (1)保守境界
  所谓“保守境界”就是指,19791月邓小平到美国访问时,在飞机上社科副院长李慎之问邓小平:我们为什么要这么重视和美国的关系?邓小平的答复是:回顾一下二战后的历史,凡是和美国搞好关系的都富起来了。
  邓小平搞定了中美关系之后,我们得到了中国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比如香港能够不费一枪一弹顺利回归,就是得益于当时的中美关系。
  (2)中间境界
  有人说,中国现在已经是第二大经济体了,我们要和美国平起平坐。平起平坐没有问题,问题是如何平起平坐?是对抗,还是合作?对抗的话,是打热战还是冷战?
  打热战?当初美苏之间为什么要打冷战?就是因为有了核武器以后,热战打不起了。如果两个核大国之间爆发核战争,现有的核武器足以把地球毁灭几遍,谁能够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打冷战?如果打冷战,那么新的冷战和上次冷战最大的区别就是中苏()换位了,打冷战明显不合算。
  热战打不起,冷战不划算,那么就只有合作。上一届政府时期,在美国,无论是学术理论界还是政府官员,都提出“G2”的概念,也就是所谓“中美共治”。
  现实主义认为世界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政府状态,于是就会不断地打仗,弱肉强食。如果有两个大国愿意携手合作,共同维持世界秩序,而这两个大国的特点又是互补的,一阴一阳,一文一武。如果能实现这个构想,那恐怕将是世界的福音。可以少打多少仗?!少死多少人?!
  (3)激进境界
  所谓最激进的想法,无非是:美国在衰落,中国在崛起,我们要取代美国成为世界霸主。
  问题是,迄今为止,在世界历史上,老二取代老大成为世界霸主的,成功的有几个?——只有一例,就是美国取代英国成为世界霸主。问题是美国是怎么做到的?
  按照刘劲副院长的说法,早在1905年,美国的人均GDP就已经超过了英国,可是,美国人做了什么?美国人是帮着英国去打仗。等二战结束时,英国的工业一败涂地,美国的工业世界第一;英国的经济惨不忍睹,美国的经济世界第一;英国的国库都空了,黄金都跑到了美国的国库里;英国成为最大的债务国,美国成为最大的债权国。等到布雷顿森林会议上,在讨论战后国际货币体系时,最佳方案实际上是英国的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提出的,叫作“班克方案”,就是根据各国的贸易状况来决定国际货币。但是会议就是没有接受凯恩斯的最佳方案,而是接受了美国财政部的“怀特方案”,也就是以美元为霸权的不合理方案。为什么会是这样?就是因为到二战快结束时,英国已经没有话语权了。
  道理很简单,如果你在企业里是二把手,想要接一把手的班,你是挑战他的胜算大呢?还是跟他搞好关系的胜算大?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中国当前最需要的,不是什么争老大,而是如何确保国泰民安,实现民主法治。
  深层博弈:体制之争
  国家之间比拼的是什么?——归根到底是体制之争,是体制效率之争。体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决策机制,决策效率,看谁的决策错误少。而决策机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纠错机制,能否及时纠错;而纠错机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息机制,看信息渠道是否通畅,决策者能否听到真话,能否把握真实情况。
  现在看来,特朗普有一个扁平化、短平快的决策团队,参加决策的人有很多都是出过书的,出过书就意味着他对中美关系的某一领域做过系统性研究,所以决策效率非常高。而我们中国则是纵向决策体制,决策链条非常长,最熟悉情况的往往是下面的处长,但是决策时这些处长根本说不上话。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改革我们的体制,包括决策机制,纠错机制,信息机制,让参与决策的人,能够听到真话,掌握真实情况,否则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决策,也不可能做到及时纠错。
  3、反思与出路:对方的失误≠自己的实力
  日本当年为什么敢偷袭珍珠港?主要是因为经过了前面两次侥幸胜利的之后出现了自我膨胀:一次是甲午海战意外地打败了大清的北洋水师;第二次是意外的打败了俄罗斯的舰队。于是,在许多高层军官明明知道跟美国开战是打不赢的,但在举国狂热的氛围下,只有去偷袭珍珠港,结果导致惨败。
  90年代以来,日本和美国先后都发生了金融危机,于是我们一些人开始瞧不起日本,瞧不起美国,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认为中国不会爆发金融危机,等等。但是,对方的失误并不等于我们的实力,并不意味着中国不会发生金融危机。其实,我们的财政风险、金融风险都不小,现在消费在降级、服务在降级,经济下行的风险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所以我们一定要保持清醒头脑,要认真吸取别人的教训,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好。
  对国际金融危机成因的反思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时,许多专家分析原因时,都认为是由于中美经济之间的“镜像关系”导致了这场危机,于是就提出所谓的“脱钩论”。记得有一位外国专家就提醒过,说中美脱钩的结果,很可能将会导致战争。当时没有人能够理解。现在看来这种风险在增大。
  决策者首先要防止最恶情形——中美脱钩
  作为决策者,首要任务不是追求最优,然后追求次优。而是应当首先防止最恶,防止最恶事态的发生。从中国国家利益的角度来讲,当前最要防止的就是中美脱钩。中美一旦脱钩,早晚都会打起来。一旦打起来,中国的“和平红利”就会消失。
  过去40年,中国经济实现了高速增长,不仅得益于“人口红利”,“改革红利”,更重要的是得益于“和平红利”——40年没有打仗,这是多大的“和平红利”啊!可是,如果我们把今天的和平生活当作理所当然的东西,你就很容易失去它。一旦失去了和平红利,就意味着我们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将再次被战争中断。这才是我们中国最大的国家利益所在,也是老百姓的最大利益所在。

Friday, July 24, 2020

全球总隔离——第30周全球大事记

(数据吐槽中心,2020-07-24
        这一周我必须从中美关系开始讲起。美国时间721日,特朗普政府通知我国驻休斯敦领事馆,必须在3天内闭馆撤离。这件事随后引发轩然大波。休斯顿领事馆是中国在美最早创建起来的领事馆,于1979年创建,是中美关系正常化的标志,历史意义非常深厚。关于特朗普政府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决策,美方一直没有给出详尽的解释,只概括的提到与保护美国的信息安全有关。这种飘忽的解释当然不能让世人满意。
        美国时间723日下午,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尼克松故居发表公开演讲,系统阐述了特朗普政府的最新对华政策:1、停止从尼克松开始的对华接触政策;2、新的方案是“怀疑且核实”(这个词是引用里根总统针对苏联政府的“信任且核实”政策而来,里根的意思是对苏联应该保持信任,但对苏联的所有行为动机都要进行核实)。这个新的方案,在层次上仅比断交稍好一点,而且也好得相当有限。当然,这也意味着中美关系至此降温到了冰点,双方已经完全丧失了互信。
        在蓬佩奥发表演说之前,中国这边对休斯顿领事馆被关闭一事的态度还算克制,没有当即做出对等反制。但在蓬佩奥发表演说之后,全球舆论大哗,普遍将这段演说与当年被视为冷战起点的铁幕演说进行比较。中国方面对此迅速做出反应,于北京时间724日中午宣布关闭美国驻成都领事馆,并指斥蓬佩奥的言论犹如“蚍蜉撼树”。
        各位,请你们记住724日,新时代来临的日子:两个大国完全丧失互信,相互驱逐对方的外交官,并相互对对方施以言语上的辱骂。此前中美之间深厚的友谊和相互尊重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将只有赤裸裸的利害冲突与恶性博弈。两边不再讲互惠互利,而是开始比拼谁能给对方以更大的伤害,并承受住对方回报的伤害。中美对抗,将会是接下来的全球主旋律。从事中美贸易的企业必须要慎重考虑是否改行。虽然中美贸易总规模达到5000亿美元,但是在大国恶性博弈过程中,贸易只不过是一个极小的、而且一定是会被优先放弃的筹码。不要置身在漩涡的正中间然后哭诉风雨太大,这是我给各位的建议。
        到了这个时候,事实上,就是全球各主要国家,必须选边站的时候了。特朗普的做法,是以华为作为选边工具。支持美国,就要放弃华为,这就是新时代的归边规则。本周法国终于做出决定,不再更新华为的信息设备,在5-7年内实现对华为设备的自然淘汰。德国那边没有做出这种公开决定,但是它在5G网络建设招标中,直接选了爱立信。总结起来,目前美英法德澳日韩均已放弃华为。这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国际环境——我们一直在忙着隔离新冠患者,而世界在隔离我们。如何在中美对抗中交往到更多的朋友,建立起更广泛的友谊,成为摆在了我大中国面前的头等大事。以前纯粹依靠外贸往来所建立起来的经济关联,是不足够的,我们必须与更多的国家建立更深刻的关联,能够形成政治互信和军事互助的关联。美国已经无可挽回,英国大概率也挽回不了,那么我们就务必要保持住跟欧洲大陆之间还算良好的关系。无论如何,不能再向德法派战狼了。
        各位,现在这种归边站位的趋势,其实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比如说日本,今年以来日本政府向第一批87家日本企业发放了6.5亿美元的补贴,以将这些企业的生产线从中国搬离。这些企业中的37家已经开始实施搬迁到东南亚的计划,剩下50家则正在搬回日本本土。撤资中国,其实就是一种最清晰的政治表态。这种情况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产业空心化是非常可怕的,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拿出2000年代初期招商引资的诚意,留下这些企业。只要人家愿意留下,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否则外资企业撤资一旦形成风潮的话,将会是中国经济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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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周国内的股市终于结束了由假扮成北上资金的江浙游资炒起来的伪牛市。周一到周四,一直都是典型的游资手法,拉一拉跑一跑,吸引韭菜进场接盘。结果到了周五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在中美对抗时代来临的消息震慑之下,无论是游资还是韭菜,纷纷夺路而逃,股市直接跌到了熔断状态。沪深两市主力资金流出1290亿,北上游资则流出了144亿。这其实意味着股市的投资者们,对于这个新的对抗时代,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中美之间的贸易战已经打了两年多了,但是大家总是认为中美之间毕竟有着5000多亿美元的贸易额,难道美国真的不从中国进口物美价廉的锅碗瓢盆了?那美国人岂不是没碗吃饭了只能用手直接抓烤肉吃?这种短视,导致了我大中国国民始终没能建立起真正的忧患意识,也没有为中美进入对抗时代做出任何准备。同样的,应对美国的步步紧逼,我们也没有成熟系统的应对方案,每次都是跟着美方的攻击动作之后进行被迫防御。希望从这一刻开始,我们能够抛下幻想,开始真正着手研究和建立新的对美战略,避免再次陷入这种从外交到金融的全盘被动局面。
        我们必须让老百姓以及全世界知道,中美进入对抗时代之后,我们的底线是什么。比如,我们必须告知世人,我们绝对不会扣押或没收境内的美国人的财产,也依然会一视同仁的保护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对于从事中美贸易的企业(这里不仅是中资企业,也有大量的美资企业)在风波中遭遇到的损失,我们的政府将会如何给予政策上的补偿。在边境等问题上,我们需要根据现实情况,迅速与周边各国就争议地段达成协议,以阻止美国利用边境线争议挑拨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比如现在美国就已经明确否认了南海九段线,态度鲜明的站到了东南亚各国那边。
        各位,你们要有清醒的认知,东盟国家现在已经是中国最大的外贸伙伴。今年上半年对东盟的外贸规模占全部外贸的比值达到了14.7%2979亿美元/20298亿美元)。越来越多的外贸企业借道东盟,以规避中美贸易战的影响。如果东盟再在美方的挑拨之下,与我大中国在边境问题上发生冲突,并波及到外贸之上的话,这种后果已经不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了。这个现实情况,我们一定要重视。
        此外,国内的新冠病情,北京新发地菜市场的病例已经全部出院,没有一宗死亡病例。新疆和大连地区本周也出现了一些新的病例,同样也是没有一宗重症患者,预计到最后也不会出现一宗死亡。不过即便是这样,我国依然没能接受这个世界必然与新冠长期共处的现实,依然对新冠严防死守以零新增为目标。新疆和大连的防控立即升级,人员聚集性行业禁止开业,各地也当即对这两地发布旅游限令。为了达成零病例的成就,我国在经济上可以说不惜代价。本公号已经通过多篇文章详细阐述了这个代价到底有多大,没事,各位高兴就好。
————帅气的分割线————
        本周另一件值得记录的大事,是721日结束的欧盟峰会,达成了一个很有趣的协议:将会以欧盟的名义发债,募集75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这个基金将主要用于支持欧洲南部国家的经济复苏。当然了,接受复苏基金援助的国家,则需要让渡一部分主权,接受整个欧盟的财政监督。以欧盟的名义统一发债是一种神奇的金融创新,目前还不是很清楚它的发行机制,如果欧盟债可以由欧洲中央银行直接认购的话,那么欧盟就拥有了美国式的“以债为锚”创造货币的能力。这事接下来会怎么演化,将会是国际金融领域一件值得重点关注的事。
        同时,欧盟得到授权,将会全面开征数字税和进口商品环保税。数字税一开始是试行阶段,主要针对美国的几个大型科技公司,比如推特和脸书,欧美之间为了这件事已经吵了很久了。现在进入全面开征阶段,中国的网络企业其实也很麻烦,比如字节跳动或者淘宝,要在欧洲开展业务,也需要交数字税了。至于进口商品环保税,不用说了,这就是针对中国的,其目的是保护欧洲的本土企业,提升中国企业的成本。中国企业基本上达不到欧洲式的环保标准(全球最高等级的环保标准就在欧洲,美国都追不上),所以必然是要加重税负了。
        最后一段,感慨一下印度。其首都新德里在722日发布了一项针对21387人的新冠抗体检测结果,阳性率达到22.9%。印度官方预计在几周以内,新德里的抗体拥有率就能超过50%,从而达到群体免疫的结果。(给一个新闻链接:https://view.inews.qq.com/w2/20200723A0VB7000?tbkt=I&strategy=&openid=o04IBAPQ896_JvrKFjV7sjPRMFWw&uid=&refer=wx_hot&ft=0)印度的平均年龄只有60岁出头,大部分人老年人生活困苦,很难活到80岁,而全球新冠死亡患者的平均年龄基本上都是80岁左右。穷,人口密集,老年人口少,就是印度的底气,也是印度能够在全世界最早达到群体免疫的原因。
————结语————
        各位,今年以来,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见证历史。那些我们曾经以为与我们无关的国际大事,现在已经深刻的开始影响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每一家关闭的企业,每一单终止的贸易,背后都站着无数泪流满面的人,或许其中有一些,就是本文的读者。各位朋友啊,我知道你们对着扑面而来的寒冬,有着无数的问题,但是我只能回你们一句话:睁开眼睛吧,即便在最暗的夜里,我们也要睁开眼睛!唯有睁开眼睛,我们才能找寻刺破遥远未来的那一束隐晦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