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30, 2014

Gmail在中国遭全面封锁

戴按:中国当局不仅封锁谷歌电邮,还封锁一大批外国网站,这种做法使人回想起毛时代的锁国政策,亦显示中国当权者并不真的拥有“理论自信”。这种政策也许可以暂时收效,但不可能长远持有。君不见毛一死,立即就人亡政息。此外,这种政策所造成的虚假信息,还可能误导当权者,使他们以为形势真的一片大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黄安伟, KIKI ZHAO, 20141230日,纽约时报)
    北京——互联网分析人士和中国用户表示,中国政府似乎屏蔽了中国用户通过邮件客户端访问谷歌(Google)电子邮件服务的途径。官方此前就实施过屏蔽,后来许多中国人和外国人一直在通过这些客户端访问他们的Gmail账户。
        此次屏蔽始于上周五,让中国的许多互联网用户感到愤怒和沮丧。谷歌数据显示,来自中国的Gmail访问流量降到了零。
    屏蔽Gmail的新举措所带来的后果,不仅是让用户难以进入自己的个人邮箱。举例来说,一些外国公司的企业电子邮箱服务是由Gmail提供的。如今,为了访问Gmail,这些公司将不得不确保其员工配有相关软件以接入VPN,即虚拟专用网络。利用这类网络,用户可以绕过中国的互联网审查控制手段,即通常被称作“防火长城”(Great Firewall)的系统。但官方同时也在试图遏制这种软件。
        周末,中国境内的用户开始注意到这种新的屏蔽方法,因为如果不接入特定的VPN,他们的手机、平板电脑和电脑就无法从Gmail帐户上同步邮件。此前,这些设备一直可以将Gmail的邮件同步到苹果(Apple)Mail和微软(Microsoft)Outlook邮件客户端上。这些客户端同步邮件时,使用的是IMAPPOP3SMTP等协议。
       数月以来,这一直是中国境内的用户继续使用Gmail的最常见方式。198964日,天安门广场的抗议活动遭到政府的残酷镇压;中国政府在此事件的25周年纪念日前后,屏蔽了Gmail的网站和其他谷歌网站。
        多年来,谷歌一直是中国政府针对的目标,有些官方出版物还宣称,谷歌参与了意图破坏中国的西方阴谋。例如,中国官方曾坚持让谷歌对其搜索结果进行审查,这让一些谷歌高管颇为恼怒,并拒绝遵守这样的要求。百度在中国拥有一个颇受欢迎的搜索引擎,像它这样的中国企业,则因为官方对谷歌的打压,而获得了好处。
        周一,中国境内的中国和外国互联网用户都表示,他们对政府新采取的屏蔽措施感到沮丧。
        位于北京的网络安全公司网康科技的首席执行官袁沈钢在电话采访中表示,“他们不应该屏蔽谷歌或Gmail,这和互联网精神是相违背的。”
        中国科技新闻网站36(36kr)在一篇关于此次网络阻碍的文章中说,“但Gmail如此彻底的访问异常并无先例。”
        周日,南京大学英语讲师洛之秋在他的微博上写道,“不少学生目前正在出国留学申请的关键时期,填写的联系信箱都是Gmail。” “这样的封锁将要给学生们和海外高校联系带来极大不便,”他写道。“这段经历大概会让他们多少年后,在思考是否回国时更义无反顾。”
        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被问及Gmail被封一事时,她表示自己不了解情况。“中方对外国投资者在华合法经营一贯持欢迎和支持态度,”她说。“我们也将一如既往地为外国企业在华开展合作提供公开、透明、公平的环境。”
         上周四,共产党理论期刊《红旗文稿》刊登了国防大学的两名学者撰写的文章,他们呼吁加大对中国网络使用的监管。该文章称,包括美国国务院(State Department)在内的外国机构或公司,不断想方设法帮助中国的互联网用户“破网”,或避开中国的审查。赵周贤和徐志栋写道,中国需要采取“有力措施”,斩断帮助用户避开管控的软件的传播。
        今年11月,中国互联网管控部门的主管鲁炜在浙江省主持了一场会议,与会者包括一些来自外国科技企业的代表。鲁炜强调各国需要拥有“网络主权”,也就是说各国要能创造并控制他们自己的网络空间。
        鲁炜于本月来到美国并参观了一些技术公司,进行所谓的考察。他分别会见了谷歌执行总裁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亚马逊(Amazon)创始人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以及苹果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Tim Cook)
        扎克伯格在陪同鲁炜参观Facebook位于加利福尼亚的总部时,指向他桌子上放着的一本《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习近平是中国国家主席,中共中央总书记,书中汇集了他的发言和文章。Facebook在中国受到屏蔽,扎克伯克曾表示,他希望Facebook能在中国解封,开展业务。
         中国当局在《纽约时报》及彭博新闻社(Bloomberg News)2012年发表有关共产党领导人的家族财富的报道之后,屏蔽了这两家新闻机构的网站。网站目前仍然处于被封状态,只有借助特定的避开防火长城的VPN网络才能访问。
 (黄安伟(Edward Wong)是《纽约时报》北京分社社长)

Friday, December 26, 2014

何清涟:“习近平认可度居首”背后隐藏的秘密

(《美国之音》2014-12-27

        《哈佛大学肯尼迪管理学院:全球领导人认可度榜习近平居首》这条消息,成为国内网热播新闻,消息始发者是风头正健的澎湃新闻。
        看了这条消息的内容后,我凭直觉与经验猜到,中国的报道隐去了一些关于调查报告的重要说明。凡做过调查的研究者都知道,调查报告当中最重要的一项是说明调查的一些限制性条件,经济类还得附上如何修正偏差的说明。哈佛这一涉及30国调查的报告应该有这些内容。因此我在网上找到了这份报告的原文,《重要国际领导人印象的全球调查》(Reflection on a Survey of Global Perceptions of International leaders and World Powers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以下分析中国媒体隐去这些限制性条件是什么。

*信息、政治不自由的国家,国民对本国领导人给分高*

        该报告说得很清楚,“在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与该国被采访者给本国领导人打分之间,有明显的相关关系:一个国家对涉及领导人的讨论限制越严,这个国家的被采访者给本国领导人的打分就越高”。中国与俄罗斯的政治限制与言论不自由举世闻名,两国受访者对本国领导人的打分就特别高,习近平得分高达9分,普京得分高达8.7分。而在那些媒体更开放自由、更具批评性的国家,国民给他们领导人的打分就相应较低,因此,奥巴马得分为6.2,安倍得分只有6分。(见报告表4
        但如果综合考量30国民众的总体评分,情况就有变化。报告表6显示,习近平下降为7.5分,普京下降为6.0分,位列领导人评价的最后一名。本国评分较低的领导人,综合了30国民众评分后,则都有不同程度的上升。奥巴马上升为6.6分,安倍为6.1分。普京国际评价低的原因,我估计是受到乌克兰事件的影响。记得美国《时代周刊》今年年中某期曾将其做为封面人物,那是一幅漫画,普京被画成头上长角的魔鬼,两只爪子抓着血淋淋的大刀。普京的媒体形象如此恶劣,当然影响30国民众对其的评分。
        哈佛教授托尼•萨奇(Tony Saich)在说明一国政治制度与采访者给领导人打分之间相关性时,使用的语言比较学术化,并未进一步说明专制国家的国民为何好像特别爱戴他们的领导人。其实,这里涉及一个专制国家民意调查的共同特征,在专制国家做民意调查,越是在国内政治上高度敏感的问题,被采访者往往为了避免政治麻烦而选择官方喜欢的答案,但这样的答案非常可能是假话。程晓农曾对欧洲的价值系统研究群组的《世界价值观调查》系列做过研究,从它们历年的调查结果来看,在民主国家,被采访者对本国的制往往敢于批评;但在中国和越南,被采访者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完全支持本国的制度(高达90%的人这样回答),但这实际上是迫不得已的违心之言,因为,在回答另一个关于它国政治制度的问题时,70%左右的中国和越南被采访者又不约而同地表示,他们更喜欢民主制度。从以真话与假话应对这两个设问的对比可以看出,要想判断专制国家民意调查的被采访者答案的可靠程度,研究者首先必须判断,自己的问题在该国政治上是否相当敏感,如果确实很敏感,民意调查得到的回答其实并不值得重视,因为很可能是被采访者出于政治恐惧而说的假话。
        注重学术操守的研究者大都会注意到在中国调查遇到的问题,并加以不同程度的说明。这点我将在后面予以说明。
        澎湃新闻的“选择性翻译”并非第一次。今年825日,上海澎湃新闻网站刊登了编译英国期刊《经济学人》822日发表的封面文章《中国想要什么》。当日,微信公号“五月花”发表文章《澎湃新闻的翻译可信吗?》,指出澎湃网通过隐秘的“选择性翻译”的手法,故意屏蔽批评中国的文字。1217日这条《哈佛大学肯尼迪管理学院:全球领导人认可度榜习近平居首》,算是澎湃新闻网又一次大的“选择性翻译”例证吧。

*外国机构在中国的调查必须委托第三方*

        不过,即使是澎湃新闻,也可能不知道本国一项公开的秘密,即政府对涉外调查设置了严格的法律限制,目的是为了掌控调查结果。以中国为例,关于涉外调查有专门的政府法规性文件(效力等同于法律)。我曾在《警惕包裹在学术外衣下的谎言》(20041月)、《涉外调查在中国所受的法律限制――略谈皮尤中心有关中国的调查数据》(20086月)以及《雾锁中国》一书的第一章(P82)与注解11里,都分析指出涉外调查在中国受到严格限制之事。现简述如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法实施细则》的规定:为了维护国家安全,中国境外的组织、个人需要在中国境内进行统计调查活动的,应当委托中国境内具有涉外统计调查资格的机构进行。这方面的法规性文件主要有:2004年以前是《涉外社会调查活动管理暂行办法》(2001315日发布);20041013日以后,是以“国家统计局令第7号”之名公布的《涉外调查管理办法》,两部政府法规性文件是继承与完备的关系,主要原则相同。此外还有《涉外社会调查项目申报须知》等等,这些均非秘密文件,国家统计局网站上可查到。
        按照上述法规规定,所有涉外调查只能由经由国家统计局民间与涉外调查管理处批准认可的机构负责,从2000728日至20139月,共有34批机构先后取得“涉外社会调查许可证”
        法规对调查有各种各样的严格限制,这里只提两条最主要的限制:中国政府在《统计法实施细则》与《涉外调查管理办法》中明确规定两点:第一,中国境外的组织、个人需要在中国境内进行统计调查活动时,不得自行调查,应当委托中国境内具有涉外统计调查资格的机构进行。而这一“调查资格”,必须由国家统计局民间与涉外调查管理处审查批准;第二,调查所得的全部数据资料在交付境外委托方前,必须经由政府部门审核同意。
        解释至此,读者应该明白一点,委托中国政府指定的调查机构从事调查,以及政府对调查结果审核这两条规定,等于为调查设置了两道过滤网。经此过滤之后,调查结果已经失去了所谓真实性与“科学性”。无论是皮尤这一著名的国际调查机构,还是哈佛大学,它们在中国做调查,必须遵循中国有关法律,将中国的相关调查委托有涉外调查许可证的机构,最后得到严格过滤过的“调查结果”,并依此做出研究报告。

        中国是大国,不少国际性调查不能将中国排除在外,否则就“不全面”。但中国涉外调查设置的严格限制,使得有关中国的调查可信度大打折扣。这是外国调查机构面临的尴尬。但对此心知肚明的中国当局,非要拿着这些依据过滤过的数据所做出的研究结果往自己脸上贴金,最多只能哄骗一些以国内媒体为唯一消息来源者,能翻墙上外网,能读英文的中国人只要自己不愿意蒙上眼睛,总能知晓真相。

Saturday, December 20, 2014

资中筠:颂圣文化为何一枝独秀六十

  (博客中国, 2014-11-24

        建国六十年来,军事成就最大:新政权刚建立十五年,在经济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就造出了原子弹。在军事领域对国际先进水平跟得最紧;经济建设走了大弯路,以至于到1976年濒于崩溃,改革开放三十年来,赖走向市场经济和向外开放之力,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只是现在已经到了拐点,可持续性发生问题;政治改革步履维艰,始终迈不出关键的一步;而文化,包括精神文明,则破坏大于建设。这种破坏是渐进的、逐步加剧、逐步扩大范围,到
“文革”达于全面摧毁。
        以中国“士”的传统而言,这六十年是“颂圣文化”一枝独秀,发展到空前规模。为什么这么快就达成舆论一律,多少硕学大儒否定自己积几十年学而思、思而学之所得,放弃
“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在什么程度上是被迫,什么程度上是自愿?这种情况是怎样形成的?试从客观、主观两方面因素探讨:
        (一)客观形势
       中国再一次出现大变局,产生了史无前例的“政教合一”的体制。政治领袖与思想“导师”合为一体。中国读书人失去了代表“道统”的身份,成为依附于某张皮的“毛”。这是最根本的变化。如果说新政权废黜百家,独尊“马克思主义”(加引号是因为实际上并不完全是马克思主义),那么对“马克思主义”的解释权不在学院,而在中南海。不但“朕即国家”而且“朕即真理”。过去天下士子考科举,需要熟读经书,而不是当朝皇帝的御笔批示
。今之“政治学习”需要熟读的不是马恩经典著作,而是领袖言论。“导师”也说要建立
“新文化”。若全盘“马克思主义化”果真能做到,那就是全盘西化。这当然不可能。要
“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如何结合?一种外来思想需要嫁接到本土的思想资源上,结果不是嫁接到经过百年启蒙的已经初步建立以民主和科学为目标的新文化上,而是越过两千年嫁接到了秦始皇那里,自称是“马克思加秦始皇”,其实与马克思的学说关联甚少,而是“斯大林加秦始皇”。这里面多的是历代帝王的统治术加现代集权,少的是以民主宪政为核心的现代政治学。这是在执政之后,在取得政权之前是嫁接到陈胜吴广—李自成,“文革”期间则是二者的奇异结合。
        以此为标准,进行全体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把对是非的判断权全部收缴上去,以一人之是非为是非。愚民政策臻于极致,读书人失去独立思考的权利,逐渐成为习惯,也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和自信。“虽千万人吾往矣”是建立在“自反而缩”的基础上的,就是坚信自己是正确、有理的,如果这点自信没有了,无所坚守,自然再难谈什么骨气和“浩然之气”。于是“士林共识”没有了,一人一旦获罪,在亲友、同事中得不到同情和支持,在精神上也彻底孤立,这是最可怕的境地,犹如天主教的革出教门。过去中国的皇权体系,“政、教”
相对说来是分离的,现在反而把对信仰的操控与政权合一起来,从世界思想史的角度论是大倒退。
        做到这一点,端赖持续不断的对全体知识界贯穿始终的“思想改造运动”。最初首当其冲的是最高级的知识精英,即大学教授和科学院的高级研究人员。他们之中被认为有“历史问题”的,在之前的“镇反”运动中已经遭难,知名的如雷海宗、叶企荪等。1950年,燕京大学一位美籍教授回国,学生为之送行,送了一块“春风化雨”的匾,受到上面严厉批评,燕大的党支部做深刻检讨。借此,清华、燕京等与外国关系较多的大学展开了“肃清帝国主义思想影响”的运动。抗美援朝开始后,发展为反对“亲美、崇美、恐美”的运动。大规模的教师思想改造运动从1952年开始。各大学学识渊博、平时备受尊崇的教授们在大会小会交代历史、检查思想,批判和否定自己半生的著述。越是学术成就大、地位高的,越难“过关
”。下面坐的多为自己的学生,他们的任务是“帮助”老师更加深刻地认识自己的“反动性
”。紧接着“三反”、“五反”、文艺界批判电影《武训传》、“反胡风”、批判“红楼梦研究”,等等,再后来就是众所周知的“阳谋”,精神领域无一幸免。许多教授的自我批判被选登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今天看来,其自贬、自虐的程度惨不忍睹。刊登出来的是知名人士,实际上大小知识分子几乎人人都写过无数此类今天令自己汗颜的
“思想检查”(笔者当然不例外)。从此独立人格荡然无存,不但是非标准,连审美标准也不再有自主权。
        主要批判的内容,恰好就是支撑读书人精神的上述第二点传统——重气节。具体批判的重点为:“清高”(自以为不问政治,政治要来问你)、“骨气”(有阶级性,反对剥削阶级宣扬的反动“骨气”,对“人民”必须“折腰”)以及“旧道德”(家庭伦理、朋友信义等都以阶级划线,反对小资产阶级温情主义),乃至鼓励投(革命之)机(转变越快越好,不必怕落“投机”之嫌)。
        另一条主线是追随苏联。第一次令高等院校元气大伤的改组,就是依照苏联模式,那一次的“调整”特点是高度实用主义,重工科、抑文科,甚至理科(纯自然科学)也服从于工科需要,许多社会科学的学科干脆取消。从此大学失去自主权,中西的通识教育传统都被扬弃,只生产“听话、出活”的工匠,再无独立思想可言。在自然科学界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苏联大肆宣扬李森科、米丘林时,中国生物学界亦步亦趋批判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压制一切不同意见,不少知名科学家放弃科学真理加入批判队伍,而以谈家桢、胡先骕为代表的坚持科学良心的科学家遭同行的公开批判。但是苏共二十大前后,李森科在苏联失宠,于是中国科学界也奉命开始转向。当时的科学院院长竺可桢“代表有关方面”向他们道歉 。仅此一例,已可见即使在重实证的自然科学界,政治已经压倒科学真理,多数知名科学家也屈服于高压之下了。以后顺应政治斗争需要,科学泰斗公开发表文章肯定“亩产万斤”,原子物理学家发表文章论证大气中核试验的放射微尘于生物无害,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时恩威并施,或者领导层间或有较为开明的,最后都被压倒。1956年周总理作“关于知识分子报告”,在知识分子接受改造的前提下,表示尊重和团结知识分子,随后一批高知被发展入党。紧接着一场“阳谋”,知识分子又遭大规模洗劫。不少刚入党的又变成右派,开除出党,有的还来不及转正,就划归“敌人”了。在大饥荒尾声的1962年,陈毅副总理作著名的为知识分子“脱(资产阶级)帽”讲话,使知识界又升起沐浴皇恩的希望,奔走相告
,额手称庆。但是紧接着就是“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等于否定了这次讲话,此后
“阶级斗争”一浪高过一浪,卒至打入“臭老九”,相当于元朝的“九儒、十丐”。
        早在1958年,领袖已经为“一穷二白”踌躇满志。“穷”者,全民皆被剥夺,私营工商企业完全消灭,农民失去土地,再无人有恒产;“白”者,中华民族几千年深厚的文化底蕴和近百年的文化革新都被洗刷一空,五色斑斓的瑰丽画面变成一张白纸,供一人在上面狂书乱画。到“文革”开始,连十七年的教育都被否定,中小学教员都被认为是“国民党培养出来的资产阶级分子”,以至于掀起学生羞辱、殴打、肉体摧残直至杀害老师的史无前例、惨绝人寰的高潮。在“与一切传统决裂”的口号下,一切基于人性的道德伦理荡然无存,善恶是非以“政治路线站队”划线。古今中外的文化都“扫入历史的垃圾堆”。最后,文化教育领域只剩下八个样板戏、一个作家、一个白卷英雄。斯文扫地、文明退向野蛮,除少数清醒者惨遭杀戮外,全民进入蒙昧时期,中华民族文化浩劫于斯为最。
        哈耶克对计划经济导致“思想国有化”有透彻的论述,他指出:极权主义宣传摧毁一切道德的一个重要基础,就是对真理的尊重。在这种社会中,道德中的大部分因素——尊重人的生命,尊重弱者和普遍尊重个人等,都将消失。这一论断已经为事实所证明。这是新的道德沦丧的起源
        (二)知识分子接受改造的主观因素
        当然达到文化专制的前提是“武化”统治。胜利者挟雷霆万钧、横扫玉宇之势,君临天下,手无寸铁的“秀才”们不由得不为之慑服。但是简单地把一切归之于高压下的恐惧,完全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导向人格卑下,既不全面,也不公平。深层次的还有以下一些因素:
    1.“家国情怀”的延续。中国人,特别是其精英,百年来最深切的感受是民族屈辱,最大的诉求是国家统一、民族兴旺。这一诉求高于个人荣辱。所以,一句“中国人从此站起来了”
的话,足以使无数男儿热泪盈眶,下决心委身于新政权、追随新领袖,其他的都可以放弃和牺牲。这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1949年,化学家傅鹰在美国正在犹豫是否回国,读到解放军炮击英国“紫石英号”军舰的消息,他根据以往经验,以为仍将以中国政府道歉了结,没想到新政府对英国态度如此强硬,大受感动,于是决心回国。这种心情是有代表性的。所以
,多数知识分子拥护新政权,首先是满足了外抗强权的要求。即使接受了西方教育的知识分子,仍未摆脱寄希望于“明君”的传统。革命领导的个人魅力、传说中的长征英雄事迹,都产生巨大的吸引力,也足以使没有参加革命的人自卑。另外,新政权开始正处于“其兴也勃
”的时期,与溃败前的旧政权成鲜明对比,令人对它能扫荡旧社会的污泥浊水升起无限希望
。在这种形势下,个人显得十分渺小,不知不觉间接受政教合一的道统并不感到太勉强。
        2.二战后的世界形势和潮流。当时两大阵营的对立,非此即彼。选择留在大陆等于选择留在一个“阵营”。二战之后,国际知识界左倾也是一种潮流,因此不少知识分子相信“这边
”代表未来,急于跟上世界潮流,怕为时代所抛弃,作“向隅而泣的可怜虫”。特别是朝鲜战争之后,中国与西方多数国家是敌对的关系。政治上的选择与意识形态的“站队”无法分开。思想上有任何个人主义或自由主义倾向,就有“里通外国”之嫌。国家的敌人与思想的敌人相重合。尽管公开宣布的“政策”有“将思想问题与政治问题区别开来”的说法,在实践中却难得分开,稍一不慎就落入政治罪人,人人自危,只能兢兢业业接受“改造”。外部
“敌人”的存在被统治者充分利用。所以1962年七千人大会之后,眼看自己在中上层干部中一贯正确的威信有所动摇,领袖曾布置高级干部学习柳宗元的《敌诫》。用外敌的威胁转移对内政缺失的注意力,用以巩固其权威,是统治者常用的手法,在特定的环境下,对中国知识分子特别有效。
        3.知识成为原罪。1949年以前受过高等教育者,多半非工农子弟,伴随着对阶级斗争理论的认同而来的是无法摆脱的“原罪”感,“阶级烙印”有如罪犯的金印。“书香门第”不是荣耀而是耻辱,这是对几千年传统的逆反。即使贫寒出身的子弟一旦受了高等教育,也被认为“变质”。除了少数已是“左派”的知识分子外,多数对“马列”理论不熟悉,所以许多饱学之士都有一种自卑感,真心诚意愿意重新学习,用新的理论来审视自己过去的学问。有意思的是,很多人都开始学俄文,却很少人学德文,可见实际目标还是学苏联而不是马恩经典。
        4.“颂圣文化”的延续和大发扬。如前所述,“颂圣”本来就是传统文化的一大特点,无论大儒或白丁概莫能外。所以偶像崇拜、领袖神化、歌颂太平盛世,都有深厚的土壤,在新的气候条件下推向极致而很少遇到质疑和抵制。在历次政治运动中不论受到怎样的不公平待遇,乃至家破人亡,都被要求“正确对待”,还是“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的延续。后来冤假错案得以“平反”,则感激涕零,“天王”更加圣明。“文革”之后,还有人发明了
“娘打孩子”之说,一切罪责一笔勾销,就此对绝非外患造成的民族灾难心安理得地拒绝反思。
        以上几点是最初阶段接受“改造”的“自愿”因素。以后,一轮紧似一轮的“阶级斗争
”使强制的成分日益增加,但已无退路,衣食住行的厚薄有无,以至婚姻、亲情、友谊的自由一切操之于“组织”,想要“归隐”也无可能。同时又被示以“出路”,只要努力改造,达到“脱胎换骨”,就有希望被接纳。这是一种漫长的修炼过程,或可比作经过炼狱达到天堂之路。有人将之比为“温水煮青蛙”,每次政治运动是一次加温,但又对不同人群有所选择,所谓打击5%,团结大多数,于是人人争相加入那95%,直到“文革”95% 都被“横扫
”。
        当然每个人的阅历与处境不同,思想轨迹各有差异。每一轮的整人运动裹挟一大批人进一步丧失自我,同时另一些开始怀疑、有所觉醒的人数也在增加。“文革”的狂飙使全民陷入疯狂与愚昧,而混乱失控的局面又无意中提供了某种自由思考的空间,那种达于极致的荒谬反过来唤醒了许多人的理性和良知,心中的“神”一经动摇,人性就从混沌中开始寻找回归之路。这种情况在部分知青中尤为突出,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乱读”了许多“禁书
”,无意中大开眼界,吸取了迥异于官方教条的知识营养,成就了新时期脱颖而出的一代文化骨干,有的后来进入高等院校,有的散落民间,成为今之颇有成就的“自由撰稿人”。
        1979年真理标准的辩论为标志,打破“两个凡是”,可以说是一次再启蒙,对三十年蒙昧的祛魅作用有划时代的意义。长期被压抑的理性爆发出来,借此冲破牢笼,封闭的国门再一次打开,中国人与百年前的先辈一样,又一次“睁眼看世界”,又一次受到震撼。长期视为不可动摇的教条和权威在理性面前失去力量;原来不能想象的都可以成为现实。是非观念又回归常识。幸而长寿的老一代学人,劫后余生,又焕发新的活力,恢复自信,在学术上仍能有所贡献。恢复高考初期入学的青年学子有幸得到这一代老先生的亲炙,在某种程度上
,薪火得以传续。新时期的第一个十年虽然没有出现百家争鸣的局面,但是思想空前活跃,在精神上充满活力,为1949年以来所仅有,涌现出一批好学深思、勇于探索的中青年学子,如果有机会发展下去,有望继承“五四”的传统,对在新时期重建新文化有所作为。
        但是,这场思想解放与“五四”前后的新文化运动不可相提并论。其致命的弱点在于收放仍在“如来佛手心”。掌权者为特定的政治需要服务,给予一定的鼓励,但不打算作彻底的反思和清算,基本体系不容突破,旧势力的阻力十分顽强,所以在前进中道路迂回曲折——镇压“民主墙”、反精神污染、反资产阶级自由化、反人道主义……知识分子仍然动辄得咎,心有余悸,没有安全感。这一轮新的启蒙仍以“武化”手段结束。以此为分界线,文化思想再一次逆转。在“思想上保持一致”的口号下,实际上恢复了“两个凡是”,以在位领导的是非为是非。1992年的“南巡讲话”,挽回了经济倒退,而对政治思想却反其道而行
。一方面是毫不放松的思想钳制,另一方面是拜金主义、商业大潮和恶性市场竞争,这两面夹击对思想文化起到“逼良为娼”的作用,知识分子进一步犬儒化,文化进一步低俗化。当前,尽管以言获罪之事仍不断发生,但比前三十年环境已相对宽松,也存在体制外的其他出路,但是自觉地揣摩上意的风气却更盛,说一些常识性的真话者竟成异类,或者被誉为特别
“勇敢”。颂圣文化又一次抬头,而且随着国力的加强愈演愈烈。
        再以前面所列“士”的三点传统来看今之知识分子的主观世界:
        家国情怀、忧国忧民,和对“道”的承载,依然存在于一部分人中间,现在转化为对严重的时弊和改革倒退的忧虑、对普世价值的追求,还有拒绝遗忘,追寻和揭示历史真相的努力。这些在进入耄耋之年的老人中特别强烈,同时在中青年中仍不乏有志者。主流媒体以外的报纸、杂志以及论坛,如雨后春笋,此起彼落,前仆后继,承载了当代优秀思想和探索,加之网络对冲破禁锢、活跃思想的作用,构成一道闪闪发光的文化风景线。
        但是毋庸讳言,多数青年学子的家国情怀日趋淡薄。其原因是现在个人命运不一定与民族国家紧密联系,可以“用脚投票”,而且出路与才能成正比。合则留,不合则去。人才国际流动是大势所趋,无可非议。同时,正义感与理想也为现实的功利所淹没。如果说,前三十年的思想改造主要是为威武所屈,那么现在有话语权的上层精英多为富贵(名利)所淫,而多数尚未站稳脚跟,忙于为稻粱谋者,则可以说是为贫贱所移。多数人并非良知全泯,但感到无力和无奈,而抗拒则立即失去很多,于是选择与种种明知非正义的“潜规则”或“明规则”妥协。自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中叶的留学生主要是“偷天火”,企图回国进行启蒙,改变黑暗、落后的现状;今之留学生则是主要为自己找更好的出路,如果选择回国来发展,大多不是改造社会而是被改造,一部分甚至成为维护现状的吹鼓手。士林已无共识,即使有,也各人自扫门前雪,形不成道义的压力。少数有所坚守,进行了抗争的,受到迫害时往往孤立无援。有识者所忧虑的社会危机都是长远之事,至少目前还能在歌舞升平中苟安于一时,何苦自寻烦恼?
        至于主流文化,一切新老传统的特点中唯有颂圣文化如鱼得水。当下的“颂圣”不一定表现在直接颂个人,而是颂“盛世”。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因经济增长迅速而国际地位空前提高,相当多的知识分子在收入和社会地位上是得利者。在此情况下,直接或间接“颂圣”
表现为新特点是:以各种“理论”维护现有体制,否定必要的改革,为显而易见的弊病——特别是当前严重的社会不公和弥漫性的腐败——辩护。一部分所谓“文人”在因颂圣而名利双收中不但堕落到无耻的地步,而且已经超越了起码的人道底线。以至于汶川地震中出现
“纵做鬼,也幸福”和“含泪劝家长”那样的“作品”丑闻,此举招来网上一片骂声,但是并未引起“舆论哗然”,他们感受不到任何压力。那位文化明星依然为主流媒体所追捧,频频以“大师”面貌亮相。实际上这种“颂圣”充斥于媒体乃至日常生活,人们对此习以为常
,已经麻木,只不过那两位的言论发生于国殇之际,特别引人注目而已。
        古之颂圣还有真诚的一面,出于对某种纲常的认同。今之“颂圣”多数言不由衷,明知其非。在大会、小会上一本正经地说,大小笔杆子成本大套地写的内容,在茶余饭后私人之间却是讽刺讥笑的话题。人人都做两面派,丝毫没有歉疚感。古之欺君是大罪,今之“君”
似乎有意需要被欺。古来帝王还相信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所以史官还有一定的写真事的空间。今之官史不但不发扬“以史为鉴”的优良传统,却着力于屏蔽真相,伪造历史,拒绝反思。这一点对青年一代毒害尤甚,使他们对当代事、近代史完全无知,对古代史严重误读,重新陷入蒙昧。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进入21世纪以来,或者更早,各种版本的极端国家主义思潮大行其道。有的表现为“国学热”,有的表现为直接排外、仇外,有的借近几年经济增长之力自大狂,真以为中国可以拯救世界;有的重新肯定古今一切“传统”(例如所谓三个传统——儒家、[1949年以后]前三十年、后三十年——一并继承,就是不提1840年以后那一百年),有的公然倡导“政教合一”,还有赤裸裸地恢复已经被拉下神坛的领袖的神话和崇拜,大造神像
,等等。极端国家主义否定了百年来洒满无数先烈鲜血的谋求民族振兴的道路,甚至否定近三十年的改革。所有这些论调,殊途同归,落脚在质疑或反对普世价值,把“社会主义”
接到专制皇朝,通过美化古之帝王(包括暴君),颂今之“盛世”。
    百年近代史上,每逢改革到一定程度,需要向民主、宪政的道路转型的关键时刻,总有以
“国粹”抵制“西化”的思潮出现,以“爱国”为名,反对社会进步,行祸国之实。而这种言论总是有一定的迷惑力,因为它能打动国人一种敏感的情结——即“五千年辉煌”“百
年屈辱”,把一切不满转向洋人。所以,以“反洋”为旗号的,无论理论上如何不合逻辑、如何歪曲历史,无视客观现实,在表面上却常占领道义制高点,同时为当局所鼓励,至少默许。在位者以“××亡我之心不死”(过去是“帝国主义”、“帝修反”,现在是“境外敌对势力”)来掩盖施政的缺失,压制国内的不平之鸣;摇旗呐喊者以虚骄的对外的“骨气”
,掩盖实质上与权势的默契和“颂圣”。上述“含泪劝家长”一文,用的借口也是家长维权讨个说法,就要为“境外敌对势力”所利用,罪名吓人。这种论调动不了国际霸权主义一根毫毛,只能掩护国内的贪腐权势集团,误导善良的爱国者,抵制改革,阻挠中华民族走人类共同的进步道路。此种思潮再次进入主流文化,则改革头十年思想解放的成果又将遭毁灭性打击,社会不进反退,中华民族可能付出沉重的代价。
        有鉴于此,当前我国急需开启民智,掀起一次再启蒙,打破新老专制制度造成的精神枷锁,否则民族精神有日益萎缩之虞。在这方面,号称“知识分子”者责无旁贷。有人认为
“启蒙”是某些人自以为高明,高高在上教育别人。其实如康德所言“启蒙就是……有勇气运用自己的理智”,就是用理性之光照亮蒙昧的心智。在长期思想禁锢的制度下,每个人都需要而且可以自我启蒙,也可以相互启蒙。当然不能讳言“闻道有先后”,先觉者有义务与他人分享自己之所悟。首先,知识分子需要自己解放自己,争取人格独立,减少依附性,坚决抵制颂圣文化,摆脱祈盼或仰望“明君”的情结,努力面向公众,理直气壮地弘扬普世价值:人权、法治、自由、平等、宪政、民主,这可以说是今天的“道统”,是自救与救国的需要,无关“西化”或外部压力。不断撑开文化专制的缝隙,见缝插针地做一些扎实的启蒙工作,继承百年来先贤未竟之业,建设以民主和科学为取向的“新文化”,假以时日,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民族精神振兴或许有望。


Friday, December 19, 2014

八招叫你如何识破政治家与宗教集团的洗脑

     (来源:共识网;作者:黄健,2014-12-18 
          (原题:洗脑的方法——读《洗脑术——思想控制的荒唐史》)
  洗脑似乎是一件非常神秘的事情,至少应该是充满了一种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的。洗脑并不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东西,相反,它很容易被掌握,并被各种居心叵测的人利用。多米尼克·斯垂特菲尔德的《洗脑术——思想控制的荒唐史》是一本帮助人们了解洗脑术的好书。
  简单的说,洗脑实际上就是改变一个人过去已有的各种观念和价值,将这些东西从人的大脑中清除,然后植入一套新的观念体系。简单地说就是像老师讲课前先擦黑板,然后再在上面写自己要讲的东西。
  洗脑的历史非常久远,并且一直处于秘密的状态,一般人很难通过各种公开的材料来了解这些东西。直到二战后,特别是冷战期间,两大阵营对立的状态下,各国都加强了对洗脑的研究,一方面为了改造战俘和间谍,从而获得各种机密情报;另一方面防止自己的人被对方改造。对洗脑术的研究和运用最感兴趣的,基本上都是各国的情报机构,然后是一些宗教团体、极端政治集团和野心家,再就是传销等秘密商业组织,还有许多的精神病院等为了治疗抑郁症等也会采用洗脑的方法。
  最开始的洗脑,基本上是依靠药物的,包括各种大麻、致幻剂、神经抑制剂,典型的有从蘑菇中提取的LSD。目前在医院运用的一些精神类用药,其实在一开都是可以用在洗脑中的。利用药物洗脑,基本上是用在情报机构和精神病院,一般人很难利用这种方式。这种洗脑方式效果十分有限,而且控制起来非常复杂,容易出意外。比如武侠小说里面,某某教主喜欢使用的手段就是骗别人吃什么丸儿,然后告诉他不帮他做什么事情就会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暴毙。蛮吓人的,不过其手段是比较低级的。
  早期的人们还从一些原始部落的巫术中学习了不少方法,其中就有各种制造群体亢奋的仪式、宗教手段等。不过这都是比较初级的洗脑术。从初级阶段进阶到中级阶段,洗脑术开始对人的梦境进行干预。精神分析的方法也被运用进来。利用对梦的控制和分析,能够让人段时间内说出很多潜意识中隐藏的东西,但是在醒来后不能记忆。不过对梦的控制通常比药物还要难。当然应用的范围也就很狭窄了。
  再高级一点的,就是对人进行“感官剥夺”,通过感官剥夺,然后配合其他的手段,可以更有效的控制对象。感官剥夺的核心,就是将人平常建立起来的方位感、时间感、群体感、羞耻感等各种基础性的东西大乱,让人崩溃。比如,将人关押在不规则的房间里,没有自然光,在你睡觉的时候不断叫醒你,等等,最终能让你时间错乱,方位不明,孤独、恐惧都会不断增强。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最终都会崩溃,然后就可以植入新的理念了。看过《1984》的人应该都知道,温斯顿就有这样的精力。
  感官剥夺的方法比较有效,而且控制起来方便,所以常被各国情报机构和警察系统运用。不过看网络上流传出来的薄督时期重庆警察的手段,相比那个时候重庆警察的手段,帝国主义的警察和情报机构显然太幼稚了。
  以上这些方法,实际上都是针对个体的,只能一个个的来,这对于很多有野心的人来说,显然是太没效率的了。因此,就有了广告宣传和宗教训练法。
  我们平常看到的许多的商业广告,为什么都要花费巨大的广告策划费用呢?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广告策划人员要在广告中植入各种隐藏的信息,这种被植入的广告,在受众多次接受后,根本意识不到其中的秘密,但是却在潜意识中开始扎根。多米尼克的书中,有个案例就是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在摇滚乐中植入各种有暗示性的话语,比如“Just do it!”“Fuck the lord!”等等,最终导致了一些青少年的自杀。广告植入最常见的就是“性”的内容了。比如各种可能与性生活无关的广告内容,都有可能植入“性”的东西。这些东西很难被眼睛和耳朵直接发现,但是能够进入潜意识。潜意识能够接受一些瞬间的东西,而眼睛就不能。精致的商业广告提高商业价值转化率。
  研究大众文化的人做了很多关于广告的研究,都指出了其中隐含某种成瘾性的因素。最重要的是,广告成体系后,更能够摄取人的关注和潜意识注意力。一般人很难从这种广告世界中逃脱。广告传递的就是关于消费的意识形态。严格的来讲,这些不会被列入洗脑的范围,因为毕竟无法轻易的发现并证实它的动机和作用机制。但正因为如此,这种洗脑的方法实际上是更加隐蔽而有效的。
  另一种十分有效的方式就是宗教训练法,也就是很多野心家、政治集团、传销集团、宗教集团喜欢和善于使用的。这种方法的核心,就是让人从情感上剥离原来的生活,然后通过一系列的灌输,让你失去独立思考能力,最后是各种设定好了的“娱乐活动”、“体力劳动”以及“谈心会”等等来增加负罪感,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群体当中。这种方式的基础就是对群体心理的掌握和运用。经典的勒庞群体心理学对这些就有过研究,群体中的个人很容易从众,并丧失判断力,而领导者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方法来引导和控制群体,从而达到一致狂热的目的。简单地说,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在群体中会被转变成一个完全听命行事的人,而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也容易被剥夺掉这种思考能力,最简单就是不让你有时间思考,让你不断的承认自己的罪过,甚至编造自己的罪孽。
  关于这种方法,我们可以简化为几个要点:
  1. 设置最高偶像并强调忠诚是最重要的价值。可以是对领导人,也可以是对虚幻的偶像。
  2. 控制环境,洗脑成功前,防止成员接触外界信息
  3. 限制休息时间,以各种设定好的活动来充满成员的每一天,防止他有时间思考
  4. 不断重复同样的灌输内容,让成员潜意识里慢慢接受内容。
  5. 强化监控,包括虔诚分子对新到成员的监控,也包括成员之间的互相监控。
  6. 强化举报的作用,确立举报他人是一种“道德的”行为,让成员互相举报。
  7. 建立一套话语体系,这套体系包括了关于行为的准则、理念,目标和日常话语方式。
  8. 惩罚,比如对脱离规则的人进行公开而严酷的惩罚,让其他成员产生恐惧。
  对这些运用纯熟的人,大部分都是具有宗教狂热精神的人,而且没有什么关于人的基本权利的概念。这种方法能够有效的快速的改造新成员,并不断的吸引新成员。目前知道的最多的地下传销组织,实际上还是最一般的洗脑集团。这种方式也是有限制的,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要环境隔离,防止新成员在改造成功之前解除外界思想。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种洗脑方法,在封闭的环境下,改造的数量有限。当然,如果你有能力,还可以封闭一个国家,然后进行改造,效果就不一般了。

  常见的情况是,被洗脑的人总是认为别人被洗脑了,总想把你洗过来,这是最不好办的事情,也是辩证法的最高境界。关于洗脑的研究,从思想层面来讲,看到的很严格的研究著作实际上不多,各种离奇故事倒是不少。我们希望能有更多的研究来揭露这些人类社会中的黑暗面。

种族主义仍在 奥巴马遭抨击远超历任总统

    戴按:奥巴马之所以在美国遭到某些人的恶毒攻击,种族主义只是原因之一,另一重要原因则是奥巴马推行的一些政策,伤害了某些集团、群体和个人的既得利益,例如奥巴马推动的医疗保险改革,遭到医疗业、制药业、保险业、商界、律师界等的激烈反对。一如既往,我仍然支持奥巴马。我相信,他将成为美国历史上的一位杰出的总统。
(2014-12-15,来源:参考消息网)
    核心提示:在美国的历史上,没有哪位总统受到的严厉批评、谴责、挖苦、侮辱、嘲讽和羞辱能与奥巴马受到的粗暴的持续攻击相提并论。
    参考消息网1215日报道 美国《芝加哥论坛报》网站1211日发表芝加哥大学法学教授杰弗里·斯通的文章《奥巴马面临历届总统不曾遭受的恶毒侮辱》。摘编如下:
        我最近在思考2008年以来人们对美国总统奥巴马持续不断的谩骂和侮辱性的抨击。当然,在美国政治中,历任总统因其政策、计划、价值观乃至个人怪癖而遭受抨击是稀松平常之事。有时候,批评的语调越过了界限。
    当年,罗斯福新政的批评者抨击富兰克林·罗斯福是一名“非美国的激进分子”。众所周知,理查德·尼克松被称为“狡猾的迪克”,当然他并非“恶棍”。在越南战争战事胶着时,林登·约翰逊被对手斥为“杀人犯”和“战犯”。
    但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上,没有哪位总统受到的严厉批评、谴责、挖苦、侮辱、嘲讽和羞辱能与奥巴马受到的粗暴的持续攻击相提并论。从就职那天开始——实际上甚至在就职之前——奥巴马就受到了史无前例的、通常充满恨意的侮辱。
    他曾被指责是一名在肯尼亚出生的“秘密穆斯林”、与穆斯林兄弟会串通一气、戴着一枚刻有《古兰经》秘密语句的戒指、曾是美国黑豹党成员、拒绝诵读对美国的效忠誓词、寻求没收全部枪支、说过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撒谎(从班加西到平价医疗法案,再到移民问题等)、伪造本·拉丹之死、用毒资为本人竞选活动提供资金等。
    这些指责持续不断。甚至奥巴马总统的家人也受到政治对手的不尊重和蔑视。
    即便浏览一些有声望的网站,人们也可轻易发现待售的汽车保险杠贴纸、咖啡杯和T恤衫上印有下述字样:“倒掉这坨屎”、“懦夫!你让他们死在班加西”、“肯尼亚某地某村庄思念它的笨蛋”、“伊斯兰木马”、“十足的恶魔”、“我不是种族主义者:我也憎恨他的一半白人血统”、“他在撒谎”等等。这些语句旁均印有奥巴马的头像。
    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上面每一句话都受到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人们有权表达他们的观点——即使用的是刺耳、冒犯性、恶毒和弱智的语言。美国民众不必信任或仰慕我们的领导人,如果我们感到他们不值得尊重,我们就不应尊重他们。但对奥巴马总统的这种谩骂完全超出了任何理性反对意见的范畴,坦白来说,令人难以置信。
    当然,在一定程度上,这可能只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也许我们的公共话语已沉沦至此,以至于任何官员现在必须料到这种待遇。也许任何在2008年当选的总统都会遭到类似的嘲笑和蔑视。但说实话,这不大可能。
    当然,有一些人声称,这种现象在一定程度上——也许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奥巴马是非洲裔美国人。但在当今美国,种族主义确实已经不复存在了,对吧?
    对于种族主义与奥巴马遭受抨击存在联系一说,一个事实可能给这种说法带来一些可信性:我们的历史上,仅有另外一位总统曾遭受类似的人身攻击。
    当时,林肯总统被媒体和政敌批评为“撒谎者”、“暴君”、“篡位者”、“小偷”、“怪兽”、“骗子”、“魔鬼”、“懦夫”等等。他还被对手贴上“亚伯拉罕·非洲一世”的标签。

    但是,当然了,种族问题与他当时遭受谩骂同样毫无关联。

Saturday, December 13, 2014

FT:世界迎来政治强人时代

    戴按:用与经济学的“经济人”相当的“政治人”,来解释这些政治强人的行为,似乎更有说服力。“经济人”一般会追求自己经济利益的极大化,“政治人”亦要谋求自己政治利益的极大化。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菲利普•斯蒂芬斯,12/12-2014
        习近平正逐渐成为继毛泽东以来最强大的中国领导人。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侵略了俄罗斯的一个邻国。埃及总统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Abdel Fattah al-Sisi)避开了“大元帅”的称号,选择了同样能够说明其地位的“元帅”头衔。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入住的总统府让路易十四的宫殿相形见绌。过去这一年是属于政治强人的一年。
        在这些正在地缘政治舞台上呼风唤雨的铁腕领导人中,既有独裁者,也有真正的民主领袖。尽管通过正当的选举程序上台,埃尔多安却具有多数主义倾向;然而,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Shinzo Abe)却未曾显露出任何想要颠覆国内自由主义宪政秩序的倾向。
        相反,这些人物的共同点在于一种处理国际关系的策略和一种国家主权情结,这种策略和情结更像是植根于19世纪、而不是20世纪下半叶的传统。有些人会把本杰明•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加到这个名单上。尽管他与这些人物存在种种差异,但比起和那些乏味的欧洲自由主义领袖在一起的时候,这位以色列总理与普京在一起时看起来更自在。
        人们原本以为,苏联共产主义体系解体后,世界肯定会迎来自由的国际主义秩序:俄罗斯会作为西方的伙伴繁荣发展,中国会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利益相关者崛起。新兴大国会理解规则能带来互利。当时那些最乐观的国际主义者,将欧洲视为多边主义和主权共享的后现代未来的样板。
        大体而言,这些铁腕人物都认为事物的常态是竞争、而非合作;他们都是民族主义者、而非国际主义者;此外,中俄两国的领导人还都是公然的修正主义者。当然,所有这些粗略、未经深思熟虑的判断都有例外。
        在最先进的民主国家,民族主义(区别于爱国主义)在政治上是骂人的词。而对习近平和普京来说,民族主义既是争取国内支持的手段,也是对核心国家利益高于西方所谓普世价值观的确认。他们对自由主义经济秩序的承诺同样也是有限的:经济很大程度上被视为国家权力的一种工具。
        欧洲的一项伟大成就是把历史抛在了身后。而政治强人认为没有理由为过去道歉。他们忙于改写教科书。历史被重述,被用来重燃过去的荣光,同样多时候也被用来唤起宿怨。德国通过忏悔重塑了国家。而安倍已经厌烦了道歉。
        习近平想要清算远至鸦片战争时期的旧账。而普京还在哀悼苏联的解体。从这种视角来看,当前这种基于规则的秩序是西方创造出来的东西。军事实力和相互制衡的同盟是国际关系中更好的通行证。
        对修习过19世纪大国斗争史的学生来说,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中国政府的官员们援引1823年问世的门罗主义(Monroe Doctrine)、以及20世纪初美国打造强大海军的历史,作为中国目前在西太平洋谋求“宗主权”的前例,这并非偶然。
        大国的邻国应归大国自己管,它们如是说。它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普京和习近平两人,一个对俄罗斯邻国领土提出要求,另一个在东中国海及南中国海展示强硬姿态。
        普京的复仇主义构成了最直接的挑战。欧洲对这种威胁的感受尤其强烈,而且这不仅因为地理现实。俄罗斯政府吞并克里米亚、入侵乌克兰东部,这一举动已经颠覆了现代欧洲安全秩序确立的前提,即:再也不能通过武力改变国界。欧洲大陆的后现代主义者,正在艰难应对现在这个没有按照他们以往想象的样子发展的世界。
        美国倒觉得这个世界适应起来没那么难。美国对自由秩序的承诺一向有意识地遵循利己主义,而且美国政府对国际规则制定长期以来一直持矛盾态度。1945年后的世界秩序安排,既是出于让朋友和盟国拥有和平和繁荣的无私愿望,也是为了确立美国的霸权。美国对冷静的现实主义驾轻就熟,从奥巴马政府将战略重心从大西洋转到太平洋就可见一斑。在美国眼中,俄罗斯虽令人头疼,但中国才是真正的战略竞争对手。
        将这些强人的崛起视作对西方的明确挑战是个错误。他们之间同样还存在很多分歧。尽管普京上周访问安卡拉期间,埃尔多安一直笑容满面,但土耳其仍是北约的凶猛一员。安倍之所以有重建日本军事实力的野心,也是意在威慑中国。莫迪与中国政府在喜马拉雅山的边界争端,可以视为他在寻求与美国关系升温,以及与安倍达成伙伴关系。
        从这些铁腕领导人身上真正能看出的是,20世纪下半叶的多边主义模式更像是段历史插曲,而并不能代表国际关系性质的永久性转变。全球化已经在节节败退。随着强人登上国际舞台,康德(Kant)要开始为霍布斯(Hobbes)让位,而多边主义则要为大国政治让道。西方即将重新开始学习在一个粗暴得多的世界里生活是什么样子。
      (译者/何黎)

乔木:满朝文武藏绿卡 半璧江山养红颜

(东网,2014 12 11 日)
        本文题目是最近很火的一副对联,横批是:颜色革命。起因是上周《环球时报》开年会,请了一干人马发言讨论。其中有一节的议题是:颜色革命离我们有多远?
        这一节讨论,坐在台上一字排开的几乎都是强硬的军内大佬,以及主张中国崛起、反美反普世价值的毛派人士。只有中央社会主义学院的教授王占阳,算是唯一的温和自由派。就是这位坐在最边上不起眼的王占阳,引发了激烈的讨论,被媒体称为学者激战众将军,也有的称王占阳舌战群左。
        王占阳的基本观点是:中国是超大型国家,外界的影响力是很小的,不要担心外边的所谓颜色革命。真要担心的,应该是周永康、徐才厚等腐败分子搞的让共产党从红党变成黑党的黑色革命。如果中国社会清明,政治民主,大家都富裕了,还怕什么颜色革命?对知识分子不要担心,秀才不会影响这个国家怎么样的,关键就是那些带枪的腐败分子最吓人。
        他的发言虽然赢得一片掌声,但旋即遭到其他发言者的猛烈狙击。他们的主要论点是,要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和马列思想,警惕西方的干涉和渗透。外部操控的政权变更的颜色革命是现实的威胁,要坚决反和平演变。他们认为王占阳混淆概念,抹黑军队。更有一位少将叫嚣:“对我们核心价值观诬蔑的人,已经到了我们的党校和社会主义学院的讲台上了,对这种现象决不能继续容忍!”
        王占阳是著名的研究邓小平理论的学者,所在的中央社会主义学院,根据官方的介绍,是“中共创办并领导的统一战线性质的高等政治学院,是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联合党校,在党外代表人士教育培训工作中发挥着主渠道、主阵地的重要作用。”他的这一番话,确实不同于《环球时报》一贯的风格和当天的气氛,而且以他一个体制内学者的身份,这样说,不光需要学术智慧,更需要政治勇气。可是看看中国政治的现状,要想驳倒他,却很难。
        “满朝文武藏绿卡”,说的是中国官员的政治信仰和价值判断的变化。别看他们平时爱党爱国、反美反西化、意识形态的调门很高,但妻儿财产转移,自己在国内裸官,暗中有绿卡或化名的护照,随时准备开溜的大有人在。在台上的大小官员没有证据,不好说,就说落马官员。不说小官中官,只说大官。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薄书记,儿子在美国,妻子移民,名字改作薄谷开来,法国有别墅,他在国内唱红打黑。
        比薄熙来还大的政治局常委周永康,儿子定居国外开公司,常年往来中外之间,利用其父的影响做大生意。周的亲家、妻妹也在国外,专门和中国做生意。传奇人物王立军倒是没听说有绿卡,但关键时刻还是首先想到往美国领事馆跑。
        “半璧江山养红颜”,说的是官员们的私生活。不管是过去查处官员说的生活腐化堕落,后来薄熙来的“长期与多名女性发生与保持关系”,还是现在周永康的“长期与多人通奸”,“养红颜”已成许多官员的标准配置。当然这句话只说对一半,最近落马的山西两个女官员,中纪委的通报里也有通奸,说明官员男盗女娼一个样。

        2008年中央电视台奥运频道开播仪式,全球直播。由于仪式的主持人央视著名体育主播有外遇,其妻闯进现场兴师问罪。在这个借奥运宣扬大国崛起的场合,她引述了一句话:中国在输出自己有吸引力的价值观之前,很难崛起成为真正的大国。

Thursday, December 11, 2014

FT:中国“打虎”的真实意图

        戴按:习王的反腐至少有两大问题遭人诟病。一,选择性反腐,太子党和王过去主管的金融系统无人落马,这两者实际上属于中国腐败最嚣张、程度最烈的群体;二,违反正当司法程序(due process)。这就使反腐的公正性受到广泛的质疑。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 吉密欧 北京报道 2014-12-09)
        中国官方媒体将周永康的倒台,誉为“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法治”和声势浩大的反腐运动的胜利。反腐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执政两年来的工作重点。
        周永康是自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面临正式腐败指控的最高级别官员。他曾极具权势,掌管着中国国内安全机构,包括法院、司法、警察和秘密警察部门,如今被控泄露国家机密、收受贿赂和通奸。他已经因“违反党的纪律”被正式开除党籍,并将在自己曾一手掌控的法庭上面临刑事指控。反腐运动已经导致逾25万名中共党员被捕或受到惩处,包括约50名部级甚至更高级别的官员。
        但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仍然存在,那就是,这种整肃运动是一个一党专政国家保持政府清廉的、可持续的方法,抑或本质上只是政治权力斗争中的武器?
       上月底在中国南方城市广州开庭的另一场审判,加强了后一种判断。在该案中,政治活动人士郭飞雄和孙德胜因举行小规模的街头抗议活动呼吁中国领导人公开披露个人资产,被控“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罪”。其他十多名发出同样吁求的活动人士,已经因类似指控被判处有期徒刑。
        利用反腐运动来清除异己、换上自己人,是中国由来已久的传统。习近平的前任胡锦涛、江泽民和邓小平都这么做过。但与以往相比,这次整肃运动更深入,持续时间也更长。这让中国的一些观察者认为,此次反腐更意在推动结构性变革,而不是一种肃清国内对手的政治策略。
        中共各级官员都表示,官僚体制内弥漫的恐惧气氛,对习近平上台前官员中普遍存在的小贪小腐行为产生了威慑效应。这在奢侈品销售中体现得最为明显——奢侈品销售大幅下降,重创国内外奢侈品公司的收入。茅台酒价格自反腐运动以来下跌了60%。茅台是官方宴请中常喝的烈性白酒,也是中共官员们青睐的贿赂品。奢侈品制造商路威酩轩(LVMH)今年10月表示,高档干邑白兰地酒、手袋和手表的销售令人失望,一定程度上是受中国反腐和节俭举措的影响。
        在西方观察人士当中(尤其是商界)流行的一个观点是,习近平正利用反腐运动来巩固权力,从而为实施全面的经济改革扫清障碍。习近平显然意识到,经济动荡可能威胁到党的统治,并准备调整中国经济增长模式来确保经济平稳。
        但更可能的因果关系是,有限的经济改革是为了帮助习近平和中共巩固权力,而不是倒过来:固权是为了经济增长。
        香港浸会大学(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政治及国际关系学系主任高敬文(Jean Pierre Cabestan)表示:“整体而言他们感到不安,缺乏信心。他们知道一党制国家不符合(全球)趋势。一党制国家的弱点之一是缺乏权力制衡……周永康显然享有很高的豁免权。你怎么控制这一点?”
        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上周发布的清廉指数(Corruption Perception Index)显示,中国反腐运动仍未取得理想结果。中国在该指数中的最不腐败国家排名从2013年的第80名,降至今年的第100名(总共有175个国家)。
        这种清廉形象的大幅退步可能源于官方媒体对整肃运动长篇累牍的报道。但它也可能反映出这场反腐运动的有选择性和不透明性,而且人们始终怀疑,它本质上依然是旨在增强习近平个人权力的政治运动。分析家们指出,在数百名公开受到腐败指控的官员当中,没有一人是“太子党”,即中共高官的后代。
        即便是一些承认卷入腐败行为的人也表示,最新的反腐举措并不奏效。
        北京一位富裕的房地产开发商向英国《金融时报》表示,反腐运动实际上伤害了他的企业,因为它推高了向腐败官员行贿的成本。这位坚持匿名的人士称:“与我打交道的数位官员告诉我,现在风险更高了,因此他们需要收取更多的好处费。”
    米强(Tom Mitchell)和谷禹补充报道。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