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美政，08/16/2023）
在美国历史上，川普成为第一个被刑事起诉的前总统。在过去的四个半月里，川普受到四起刑事案件（criminal
cases ）的起诉。
在纽约州，他因向色情明星支付封口费，而面临
34 项重罪的指控；在佛罗里达州，他因为私藏并拒绝交还国家机密文件而面临
40 项重罪的指控；在华盛顿特区，他因为试图推翻
2020 年大选结果而面临
4 项重罪指控；在佐治亚州，他因为试图舞弊和干扰州选举结果而面临
13 项重罪指控。
我们今天来盘点一下这位闯祸大王到底面临什么样的法律诉讼以及可能的结果。
今年 3 月 30 日，曼哈顿大陪审团投票决定，起诉川普伪造商业记录，向色情明星“风暴姐” （Stormy Daniels） 支付封口费。通过使用金钱收买风暴姐闭嘴，避免了
2016 年总统大选最后几周内可能出现的性丑闻。这一指控的核心，是川普欺骗性地将这些钱伪装成了公司的法律费用，而不是他个人的开销。这一做法，违反了纽约州的法律。
在纽约州，如果单纯是伪造商业记录，只是轻罪，一般只面临罚款处罚。但如果伪造商业记录的目的是掩盖另外的罪行，则构成重罪。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是否能证明川普修改商业记录的目的，就是为了竞选需要，而不是避免他自己的婚姻破裂。这方面检方有利的是，具体去执行此事的原川普私人律师科恩（Michale
Kohen）很可能出庭作证。但不利的是，这方面的起诉在纽约州很少，缺乏先例。请注意，这是一起州犯罪，而不是联邦起诉。这一点很重要，之后我会提到。这一案件的开庭时间是
2024 年
3 月
25 日。
第二件案子：佛罗里达私藏机密文件。
川普在离开白宫之后，带走了大量高度敏感的国家安全文件。美国总统离开白宫后必须将机密上缴国家档案局，这是美国
1978 年的总统记录法（PRA） 所规定的。但离开白宫后还保留有机密文件，这在美国总统中并不少见。比如拜登副总统和彭斯副总统都作过类似的事情。但这些都是助手在整理文件时的疏忽，国家档案馆要求归还后他们都立刻归还，因此不构成犯罪。但川普则不同，他不但拒绝归还，而且是明知这些档案是机密文件的情况下，依然拒绝归还，还将它们拿出来向自己的客人炫耀。这是这次起诉的核心。
为什么说川普是明知这些档案是机密的呢？因为最近披露的一份来自海湖庄园的录音带显示，川普向自己的客人展示了一份绝密级别的军事攻击计划。在录音带中，我们可以清晰地听到川普说了以下的话。
他说：“作为总统我本可以解密这份文件的。但现在我无权解密了。” 然后他还补充说：“这份文件现在仍然是一个秘密。” 这段录音充分显示川普明知这是机密文件，不但不归还，还向自己的访客炫耀。为了自己的虚荣，儿戏般地泄露着国家机密。这将成为检方一个有力的证据。
值得注意的是，负责调查此案的，是联邦特别检察官史密斯（Jack
Smith）。史密斯毕业于哈佛法学院，是去年
11 月被司法部长加兰德（Merrick
Garland）任命的。而在这之前，史密斯一直从事对腐败官员的调查和起诉。从
2017 年开始，史密斯担任了海牙国际法庭调查科索沃战争罪行的最高检察官。一些新闻报道称，他在对付独裁者方面很有经验，他知道这些独裁者们的习惯，以及他们最害怕什么。他的同事称他为一位强硬而可怕的对手。
这一起诉的核心是间谍罪。美国的 “间谍法” 中规定，保留敏感国家安全信息记录是一项重罪。川普保留的超过
300 份应该归还的文件中，有
31 份被标记为机密，其中涉及外国军事能力，军事活动和核武器的信息。
大多数法律专家，包括保守派人士，都认为这是一起非常有说服力的起诉。但对检方不利的是，负责此案件审查的法官，是川普任命的爱莲·坎农（Aileen
Cannon），而她之前曾经做出过有利于川普的裁决。
今年 6 月 9 日，大陪审团决定起诉川普。这里需要注意，经过大陪审团审查过之后决定起诉，就大大提高了检方胜诉的可能性，因为这相当于事先进行过一次陪审团的投票了。 这一案件的开庭时间是 2024 年 5 月 20 日，将在佛罗里达州进行。这是一桩联邦起诉案件，和上一件州起诉案件不一样。
第三起案件：华盛顿特区煽动暴乱
2021 年 1 月 6 日国会山暴动案。川普及其顾问团在
2020 年大选之后，广泛传播关于大选有舞弊的假消息，鼓动民众围攻国会山，并向副总统彭斯施压，要求其不承认合法的大选结果。今年
8 月
1 日，大陪审团决定起诉川普及其顾问团队。这一案件的调查者和检控官，还是史密斯。
这起诉讼的核心，是共谋欺骗美国罪。指控川普有计划地通过传播虚假消息来欺骗美国公众，剥夺美国民众合法的投票权和计票权。这起案件的事实部分非常清楚，而且川普政府当时的需多白宫幕僚都向大陪审团做出了陈述，其中包括前白宫幕僚长梅朵斯（Mark
Meadows）。前副总统彭斯也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证人。而川普作为辩护的理由可能是宪法第一修正案所保护的言论自由权，或者他可能会说，自己对当天发生的暴力事件没有直接责任。
这一案件中一同被起诉的还有川普前律师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和悉妮·鲍威尔（Sidney
Powell），这两位大将，当时都是唾沫星子乱飞地到处宣称自己手里有铁证，可以证明
2020 年大选有大规模的舞弊行为。但其后两人都分别试图摆脱责任，宣称自己只是听说了一些流言。不知道当年那些笃信川普团体谎言的人们，会不会再次相信这些人是无辜的？
这起案件也是联邦起诉，预审时间就安排在本月
28 日。
第四起案件，也就是目前最为公众关注的，佐治亚州干扰选举案。
在试图扭转
2020 年大选结果的努力中，川普最为卖力和积极的可能就是在佐治亚州的行动。这个州进行了多次重新计票，结果都显示拜登赢得了选举。川普给当时负责大选计票的佐治亚州州务卿拉芬斯伯格（
Brad Raffensperger），要他 “帮我找到
11780 张选票 ” 这是川普赢得佐治亚州所需要的选票数。这种做法违反了佐治亚州的选举法。地方检察官法妮·威利斯（Fani
Willis） 起诉了川普和他的 18 名盟友，指控说这是一起集团犯罪。 值得注意的是，在佐治亚的指控中，使用的法律是一个著名 “诈骗和腐败组织法”，这个法的缩写叫 “RICO” 是1970 年为了起诉黑手党等有组织犯罪而设定的。RICO 的一个特点，就是相对容易在法庭上得到支持，因为
RICO 更关注的是组织犯罪的模式，而不是某个具体的犯罪行为。RICO
因此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更容易使得被告寻求认罪和解，而不是最后让法官去宣判。这是新闻界热议的一个话题。为什么？因为川普身份特殊。他如果认罪，是不利于自己选情的。所以坊间预计，川普不会走RICO认罪的道路，那么就只有死扛了。
这一案子对检方有利的是，曾经和川普合作一些共和党人，已经得到了检察官威利斯的豁免，条件是他们同意成为检方的证人。对检方不利的方面还是上面提到的，无此先例。但是没有办法，川普这种人做了美国总统，确实也是一件没有先例的事情。这个案子是一个州起诉的案子，不是联邦起诉。
为什么我之前一直强调联邦起诉和州起诉呢？我们看到上面四个刑事案件中，佐治亚案和纽约案，都是州起诉案件；而华盛顿特区案和佛罗里达私藏机密文件案，则是联邦起诉的案件。这是因为，美国总统拥有的特赦权，只能覆盖到联邦定罪上。换句话说，如果川普在
2024 年重新回到白宫，他最多能赦免自己的，只有华盛顿特区国会山暴乱案和佛罗里达私藏机密文件案。但无法赦免自己在纽约州的定罪和在佐治亚州的定罪。而我们必须知道，这些都是刑事案件，换句话说，都可能面临被监禁的判决。那么一个在职的美国总统如何去坐州监狱呢？别说是坐监狱，哪怕是居家软禁也是不现实的。这确实给美国司法带来了又一个 “无此先例” 的挑战。
在川普今年 3 月份被第一次起诉（也就是纽约案）的时候，他在共和党内受欢迎的程度快速上升，这表现为他的支持率快速上升超过
50%，远远地甩开了其潜在的党内竞争对手佛罗里达州州长德桑蒂斯。而且就在被起诉之后的两周内，收到了惊人的
1540 万美元政治捐款。其中四分之一都来自从来没有给他捐过款的人。这说明起诉本身对川普的选情是有帮助的。但是，到了六月份第二次被起诉（也就是佛罗里达州案）的时候，这一趋势逐渐消失了。川普在党内的支持率也出现了下降。顺便说一句，在不分党派的民调中，拜登的支持率依然小幅领先于川普。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川普很可能获得党内的最终提名。但我们也看到，几次开庭审理的时间都在明年的春夏季，也就是选民决定投票的日子。在今年
7 月份的一次民调中，37%
的无党派选民表示不会投票给被刑事起诉的川普，只有
8% 的中间选民表示原意投票给川普。换句话说，起诉本身，即可以激发川普的基本盘，死忠粉投票给他，又反过来使得更多的中间选民谨慎考虑是否应该投票给一个可能的罪犯。总的来说，对川普的选情是不利的。
川普一方没有什么新鲜的招式，他们依旧声称这是“深层政府”（deep state）对川普的政治迫害。但事实上只要承认事实，就会明白，这里不仅有联邦起诉，还有州起诉。而且佐治亚州是一个共和党占优势的州。如果这是政治迫害，那你必须认为整个美国都被民主党，甚至共产主义势力给控制了，才可能如此大规模协同地起诉这位 “斗士”。但悲哀的是，川普的大量支持者们，确实就是这样想的。这些人从根本上否认了美国的民主制度和现实。事实上，可以说，这些人所希望的，不是美国换一个总统；而是美国来一场革命。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中国现在的执政党，是一个极度保守的守成党，而美国，却充满了“革命”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