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师祖籍宁波,1958年从上海考入科大,毕业后留校任教,1965年我进科大时,俞老师带领全班同学参观化学物理专业的实验室,为我们介绍纹影仪(全国仅有两台)、高速摄影机、爆炸室等科研设备,还描绘了化学物理专业的光辉发展前景,增强了同学们对自己专业的信心。开学后,俞老师曾在实验室教我们摄影、冲洗照片等技术。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皮肤白净,戴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标准的书生模样。他讲话略带上海口音,音量中等,吐字清楚,节奏不快不慢,是一位循循善诱、爱护学生的好老师。
遗憾的是,我们在科大上学还不到一年,中国就发生了文化大革命,直到1970年我们毕业,科大没有复过一天课。以后,我们班的同学在天南海北,各谋生路,但没有一人从事化学物理专业的工作。大多数同学当年的科学梦最终化为南柯一梦,辜负了俞老师对我们的培育之恩,当然,这只能责怪那个疯狂的时代发生的那场荒唐的政治运动及其发动者。
1977年,我在四川合江县写信给俞老师,委托他从科大图书馆,借出一本英文版苏联科普书,从中翻译了一章,以便联系调去中国科技情报所重庆分所。此举未果之后,次年,我报考中科院自然科学史所的研究生,俞老师为我从档案中查出我的高考分数,还给该所写过一封推荐信,帮助我考上了研究生,使我的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俞老师对我的大恩,我永远不会忘记。
2000年左右,我在美国撰写《刘达和科大》一文,以纪念原科大的党委书记刘达。我曾通过电邮把初稿传给俞老师。这篇文章的某些提法,并不符合当时国内官媒的主调。俞老师虽是中共党员,还担任过我们班的政治指导员,思想却并不保守,他只订正了某些史料的差误,而完全赞同我对刘达书记的正面评价。
数年前,俞老师罹患某种神经系统的疾患,西医除了动手术,并无其他良策。他在纽约《世界日报》的《世界周刊》上看到一篇文章,其中介绍了中医对这种疾病的治疗方法。他就托在该报当编译的我,打听该文作者的通讯地址。哪知周刊的女主编对我打官腔,声称报社有规定,禁止向读者批露作者的通信地址。这个忙我未能帮上,一直感觉很对不起俞老师。
后来俞老师在美国作了手术。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我打听出那个作者的地址,让俞老师与作者直接取得联系,采用中医疗法,不去动手术,他是否就不会走得这么快?我一向认为,虽然毛泽东说过许多错话、屁话,他说“中医药是个伟大的宝库”、“走中西医相结合的道路”,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不能因人废言。屠嗷嗷获得今年的诺贝尔奖,就是一个明证。
在科大,俞老师担任过化学物理系主任和化学学院院长等职务,不仅在学术上治学严谨,成果沛然,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还是一位称职尽责的优秀教师,培养了大量学生,桃李满天下,这些无需多说。最令我敬佩的是俞老师的人品和为人,他一身正气`,淡泊名利,平易近人,不摆架子,乐于助人。不像现今中国科学界、教育界某些知识分子那样,俞老师从不拉帮结派,趋炎附势,弄虚作假,坑人整人。马兴孝老师称赞他是“科大的胡耀邦”。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我心目中的一位“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位永远值得我怀念的好老师!
俞老师千古!
(图一)2010年在新泽西州泽西市俞老师二女家中拜望俞老师夫妇的合影
(图二)2008年俞老师与中国科大6532班学生上海聚会所拍照片的头像合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