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2020年10月30日)
特朗普经常说谎。事实上,他说谎太多,以至于多家媒体机构都试图进行统计,甚至想从他在特定月份说谎数量的波动中得出政治推论(尽管波动趋势一直都是上升的)。但在过去几周,我们已经看到了底线的突破。与其说特朗普在撒谎,不如说这些谎言的性质已经变得不同——更加明目张胆,且愈发不受任何可行政治策略的束缚。
在过去,特朗普的谎言往往就像那些被他反复申明的主张,比如他即将实施一项比奥巴马医保更好、更便宜的医保计划,同时又能保护已有病症。我们这些密切关注这一问题的人都知道,根本没有这样的计划,事实上以医疗保险的原理来讲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还知道,他曾多次许下同样的诺言,但从未兑现。
可普通选民不是医疗政策专家,他们可能记不住所有这些失信的承诺,因此,至少有些人会被愚弄。
在某种程度上,特朗普称自己是一出庞大的“深层政府”阴谋的受害者的说法也与之类似。对于清楚政府实际运转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一派胡言。但很多选民不是公民学专家,阴谋论——比如他说所有负面报道都是“假新闻”——就能帮他避开尴尬的现实。
但特朗普最近的谎言是不一样的。
周二,白宫科学办公室拿出了一项说法,比特朗普挂在嘴边的“我们正迎来新冠疫情拐点”更过分,它宣布本届政府的主要成就之一,就是“结束了新冠疫情”。
在几乎所有人都清楚疫情不仅在继续,新冠病例和住院人数还在激增的情况下,他是想要说服谁呢?这只会让特朗普看起来更脱离现实。
也不对,谎言还能更糟。在上周的辩论中,特朗普宣称纽约是一座“鬼城”。八百万人可以用他们的肉眼看到事实并不是如此。
周一,在宾夕法尼亚州的竞选集会上,特朗普反复声称正是因为该州的民主党州长,“你们去不了教堂了。”成千上万去教堂的宾夕法尼亚人知道这根本不是真的。
周三,在亚利桑那州的竞选活动上,特朗普又对加州发泄一通,“你在那儿得戴特殊口罩。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摘下来。你得戴着口罩吃饭。对吧,对吧,查理?那是个很复杂的机制。”而加州3900万居民可以告诉你,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话说回来,他究竟想说服谁?很难看出这种要求人们否认亲身体验的胡编乱造有任何政治上的好处。它们只能——我不想这么说,但这是很明显的——让人怀疑总统的精神状况。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特朗普不会是第一个面临选举失败彻底失控的政客。“你们再也不能把尼克松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也别忘了,罗伊·摩尔(Roy
Moore)在2017年亚拉巴马州的参议院特别选举中落败,却从未认输。
事实上,如果特朗普真在下周输掉大选,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将展示终极愤怒,很可能包括号召暴力活动。某种程度上,他可能才刚开始热身。
但我认为还有更深层的原因。特朗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显地暴露了自己的极权主义心态。
在听到他那些关于加州口罩的奇怪说法后,我重读了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的经典文章《回顾西班牙战争》(Looking
Back on the Spanish War)。观察西班牙的法西斯分子和他们的同行人——包括许多英国媒体!——奥威尔担忧“客观真相这个概念正在从世界上消失”。他担心在未来,如果领袖“说二加二等于五,那么,二加二就真等于五。”
关键是,对特朗普和他的许多支持者来说,那种未来已在眼前。他说加州人被迫戴着复杂的口罩吃东西的奇谈怪论有任何真实性吗?这是个没水平的问题,因为他根本不承认客观真相的存在。他想相信某些东西,所以他就相信;他不愿相信某些东西,那他就不相信。
这一切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特朗普可能会赢下——或者窃取——第二个任期的可能性。而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即他的几乎整个政党以及数千万选民好像都非常愿意跟随他走进深渊。
当然,共和党目前的策略几乎完全是靠尚未发生的坏事来吓唬选民——比如一股席卷美国各城市的无政府主义暴力浪潮——而不去关注现实中正在发生的坏事,比如疫情和气候变化。
这种策略可能行得通,也可能行不通;今年大约行不通。但无论如何,它都将在未来很多年时间里毒害美国的政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