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本文的主要内容之前,我建议各位先看看下面的新闻视频,武汉封城首日,医院里令人震惊的恐慌型排队场景。各位只需要看前面的40秒就好。当然了,这种视频我相信各位基本上都看过了,不过我依然建议各位再看一次。看完之后,各位才能对后面的数据,建立起直观印象。
我再强调一次,各位务必要看完视频的前40秒,这就是医疗挤兑现象:各种各样的发热患者云集医院,排起几百米长的密集队伍,等待十几个小时。然后我们进入正题:数据总结武汉各大医院内部的多重感染现象。在这里我要先给出定义,所谓多重感染,就是同时感染了新冠、流感、社区型肺炎以及院内耐药菌中的两种以上的病毒和细菌,形成了多重疾病。这种多重感染,给后期治疗带来了极大困难。我将要使用的数据,包括国家卫健委发布的公开报道信息、国家疾控中心的多篇论文,以及各一线医院的多篇论文,我会给出所有关键数据的来源。
一、关于集体恐慌心理
1、2020年2月12日,意大利罗马国家传染病研究所、香港威尔斯亲王医院团队在Lancet
Respir Med发布《淡化媒体炒作、重塑希望 》,指出各种无法验证的信息传播会加剧恐慌,使公众对风险的看法被夸大,围绕病毒的许多未知因素也可能会导致媒体进一步炒作和公众反应异常。
2、2020年2月18日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在medRxiv预印平台发布《调查:COVID-19暴发初期群众的心理反应、行为变化和社会认知》,文章表明,武汉的参与调查者中,中度或重度焦虑的患病率为32.7%,上海为20.4%。这一数据超出正常水平4-5倍。
3、2020年2月20日复旦大学健康传播学院在《柳叶刀》预印平台发布的《COVID-19暴发期间的心理健康问题和社交媒体暴露 》,文章的主要内容为:在对4782名参与者进行在线调查后,在新冠病情暴发期间,抑郁症、焦虑症以及抑郁焦虑并发症的患病率分别为48.3%、22.6%和19.4%。其中超过80%的参与者表示经常接触社交媒体。接触社交媒体的频繁程度与焦虑程度呈现正相关关系。
这样的数据表明,在各种社交媒体的共同煽动之下,具备抑郁和焦虑症状的国民比例,超过了一半。并且这些人掌控了网络话语权,足以在国内形成恐慌风暴。
二、关于医院内部感染人数
1、2月7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重症监护治疗中心在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上发表《对138名新冠患者的临床医学研究》,该文统计了2020年1月1日至1月28日收治于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的138例新冠病毒肺炎患者的回顾性临床数据,发现
41%(57例)为院内感染,其中29%(40例)为医护人员、12%(17例)为住院患者。
医护人员和住院患者的感染途径,当然是源于每天在门诊排队的数以万计的恐慌患者群体。注意,本文没有计算门诊患者之间的交叉感染,这种数据当然不会比医护加住院患者的感染比例要低。这么算下来的话,在医院内部形成的感染,占总患者的比值高达8成。这相当于将患者总人数放大了4倍!
2、2月17日,国家疾控中心在《中华流行病学杂志》发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流行病学特征分析》一文,总结了截至2月11日的全部44653例确诊数据,指出湖北医务人员感染总人数为1474例,其中重症患者231例,重症率15.7%。而武汉的数据为医务人员感染总人数1080例,其中重症患者191例,重症率高达17.7%。这种数据远远超出了当时省外10.5%的重症率水平。医护人员的发病时间主要集中在1月21日-30日,1月28日为最高峰。
3、2月19日,国家卫健委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目前全国有3000多名医务人员感染新冠病毒,但大部分都是在1月30日之前感染。目前各地来湖北支援的医疗队还没发现医务人员感染的情况。
4、2020年2月19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研究团队在medRxiv预印平台发布《N95口罩能显著降低医护人员新冠肺炎的感染》,研究人员收集了武汉大学中南医院6个科室(呼吸科,ICU,传染病,肝胆胰外科,创伤和显微外科以及泌尿科)1月2日至1月22日的感染数据。这些部门的医务人员遵循不同的职业防护程序:呼吸科、ICU和传染病科的医务人员佩戴N95口罩,经常消毒和清洁双手(N95组);由于在肺炎暴发的初期人们对新冠病毒的了解不足,其他三个科室的医务人员仅做到了消毒,清洁双手,但是没用戴医用口罩(无口罩组)。
在总共493名医务人员中,N95组的278名医护人员中无人感染了2019-nCoV。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无口罩组的213名医护人员中有10人被感染。与N95口罩组相比,无口罩组中医务人员的2019年nCoV感染率显著增加。 同时,研究人员分析了黄梅市人民医院(12例确诊患者)和蕲春市人民医院(11例确诊患者)的医护人员感染数据,并观察到了类似现象。 新冠病毒并未感染佩戴N95口罩并遵循经常洗手消毒程序的医务人员。
这份研究事实上指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救治新冠的直接相关科室,由于注重防护,感染人数相对很少甚至没有;而非相关科室的医护人员,成为了感染重灾区。
5、2月24日,国家卫健委与世卫组织联合考察组记者招待会上,发布了最新的医护人员感染数据,湖北医务人员感染总人数3062例,其中1070例为临床诊断病例。
这个临床诊断病例数据让人非常困惑。2月12日湖北方面宣布降低诊断标准,不再需要两次核酸检测阳性,现场医生通过个人经验判断患者的肺炎较为严重,在影像学上存在白肺等现象,即可确诊。这种低标准一直维持到2月19日,期间大致有1.5万患者以临床诊断方式确诊为新冠并获得了治疗机会。然而令人困惑之处在于,医护人员并不缺乏核酸检测机会。任何稍有医疗实践常识的人都知道,即便湖北的检测资源再紧张,也不会缺乏供内部医护人员使用的试剂盒。出现发烧症状的医护人员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做咽拭子检测,然后自己拿去检测室等结果。重复做很多次都可以,绝不会有人阻拦,医护人员完全不至于沦落到只能靠临床诊断才能确诊的地步。
我个人的看法为:对于湖北超过一千名医护人员以临床诊断方式确诊的数据,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一千名医护人员在多重交叉感染之下,大部分处于重症肺炎状态,亟需入院治疗。然而湖北方面的医疗资源又高度紧张,连癌症患者都已经被强制出院,非新冠确诊患者根本就是一床难求,因此湖北医院方面网开一面,借诊断标准降低之际,将这些重症医护人员全部收治了。
三、关于多重感染
2020年2月13日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研究团队在medRxiv预印平台发表《武汉地区8274例新型冠状病毒病例的临床诊断报告 》,对武汉8274名肺炎确诊患者的亲密接触者进行跟踪检测,并对其中的发热患者进行了13种呼吸道疾病检测。结果表明,104例肺炎感染新冠患者中,6例存在多重感染现象,占比5.8%。212例肺炎感染非新冠患者中,39人存在多重感染现象,占比18.4%。在全部45名多重感染患者中,有31人感染了流感,占比68.9%。文章建议注意治疗合并感染并进行快速筛查,以避免患者的交叉感染。
这样的数据,其实可以其它数据进行相互印证。武汉目前的新冠死亡率4.3%,这个数据与肺炎感染新冠患者的多重感染率非常接近。武汉医护人员的重症率17.7%,与肺炎感染非新冠患者的多重感染率非常接近。这些数据上的因果关系,只需要后续相关研究机构进行数据深化,回过头来检测死亡病例和重症病例中的多重感染人数,就可以得出结论。在此期待一线医疗团队的新论文。
四、关于多重感染的治疗困难
1、2月7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重症监护治疗中心在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上发表《对138名新冠患者的临床医学研究》(前面已经引用过这篇文章),该文统计了2020年1月1日至1月28日收治于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的138例新冠病毒肺炎患者的回顾性临床数据,大多数患者(124人,89.9%)接受了抗流感治疗(奥司他韦),多数患者接受了抗生素治疗,其中89例(64.4%)应用了莫西沙星,34例(24.6%)应用了头孢曲松钠,25例(18.1%)应用了阿奇霉素,此外还有62例患者(44.9%)接受了糖皮质激素治疗。
2、2月9日,广州呼吸研究所、武汉金银潭医院、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广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等在MEDRXIV预印平台发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临床特征》,回顾了1099例确诊病例,指出35.8%的患者使用了抗流感药物奥司他韦。
结合其它地区的相关用药报道,奥司他韦主要是应用在交叉感染现象比较严重的武汉地区,北京和上海地区均未对患者使用奥司他韦。
3、2月20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研究团队发表《新冠肺炎相关肝损伤:病因分析及治疗策略》,指出对患者联合使用退热药物、奥司他韦(抗流感药物)、其它抗病毒药物以及抗生素,可能会对患者带来药物性肝损伤。
在本文的最后部分,我需要着重说明的是,武汉封城引发的医院内部多重交叉感染现象及其后果,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单独的综合性研究课题,进行重点研究。我上面列举的所有数据,如果合在一起看,是非常令人震惊的。超过一半的国民剧烈恐慌;武汉有41%的医护+住院患者感染(不计门诊感染);湖北超过3000名医护人员感染,重症率超过17%,并且超过1000名医护人员是肺炎感染非新冠型患者;肺炎感染新冠患者的多重感染率6%,肺炎感染非新冠患者的多重感染率18%;武汉有九成病患使用抗流感药物奥司他韦,并可能带来药物肝损伤。将这些数据合并起来看的结果,已经解释武汉的病情发展数据,与省外数据完全不同的问题:武汉的恐慌型医疗挤兑现象,带来的多重交叉感染现象,最终酿成了高重症率和高死亡率的悲剧。而省外不存在这种现象,因此重症率始终维持在10%左右,而死亡率不到1%。
对于世界各国而言,面对新冠威胁,只要能吸取武汉的教训,不发生恐慌型的医疗挤兑事故,不发生多重交叉感染事故,那么,新冠病毒总归也没有那么可怕,也是很容易被击败的。正如现在的新加坡,使用严格的分级诊疗制度,严厉禁止发热病人一窝蜂的涌向医院,从2月12日-21日,在十天之内,居然就已经击败了新冠。此后新加坡已经几乎不再有新的病例,到2月25日,新加坡的新冠治愈率已经达到了60%的水平。
(国外新冠数据追踪(不含伊朗)表格,略)
目前来说,日本因为公主号邮轮的近700宗确诊数据,看起来稍微麻烦一点。公主号邮轮的情况,其实与武汉医院的情况一样,属于极端性的交叉感染场合,不过邮轮上总归是以健康人为主,病原体的花样不多,所以来来去去感染的人数虽然不少,不过真没有武汉式的多重感染现象,不至于叠加流感、社区型肺炎和院内耐药菌这些极其麻烦难治的因素,所以最后也不至于像武汉那样难搞。
韩国则因为大邱市和庆区的偏僻乡镇尚北乡,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教派存在,乡民几乎全是它的教徒,整天聚在一起搞活动,也不服教化,于是一下子爆了600多宗感染者出来。就这种情况,老实说,虽然我一直都不同意封城这种措施,但是对于韩国政府今天下午一怒之下决定封闭这个偏僻乡镇的决定,我还是非常赞同的。
最后说一句,愿各位尽快走出恐慌,恢复心情。天气一天天回暖了,省外的单日确诊病例下降到只剩9宗了,各位也可以摘下口罩,站到阳台上,深呼吸一口清爽的空气了。放心,深呼吸不会传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