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泽然说:现代科学研究已深入到原子、基本粒子,但人体的许多秘密并未搞清。西医的治疗方法是机械唯物主义,把人体看成各个不相干系统的机械组合,即所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西医的解剖学基础比中医强,有些病需要动手术,西医比中医有优势。中医的医理很符合辩证法,治病从全身症状着手,强调身体各系统之间的相互影响,辨证施治,一些慢性病,中医比西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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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夏,我在四川合江当船工,怀疑自己肝脏不正常,看了几本西医书,自己开了一些西药,吃下去,结果真的出毛病了,右腰经常剧烈疼痛,后来到重庆医学院附属医院耳鼻喉科的医生、老同学吴某某,开后门拍了张片。医生诊断是右肾结石。问如何治疗。答曰,西医无特效药,只有镇痛药和可地松,病情轻的,多喝水可能冲下结石,严重的只有开刀,割去肾脏。
我一想,爹妈生下我,一共就两个肾脏,割去一个,另一个又结石怎么办?当然不能开刀。回来后,每天一起床,我就喝一大茶盅冷开水,一连喝了半个多月,病情不仅没丝毫好转,疼痛反而日渐加重。走投无路之际,老朋友饶某告诉我,为何不去江津找何泽然?
四川江津县出过两个名医,一个叫傅灿彬,解放后调去成都任中医学院副院长。另一个是何泽然,原在江津第一中学教物理,后来考研究生,文革前在成都中科院光电研究所当研究室副主任。何的家属没迁去成都,妻子儿女一直留在江津县城。何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但医术闻名遐迩,每次回江津探亲,登门求医者络绎不绝。
饶某与何的儿子何琪是铁哥们,他带着我来到何泽然的家。那是江津一中教师的家属院,住了许多家人。何家住得很窄,一共两间屋。何的屋子里围了一大堆人,都是来求医的。我后到,坐在旁边看何看病。
何泽然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五十多岁老头,秃顶,精瘦,戴一副老花眼镜,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抽出满口的黄牙。
其他病人都离开了,我再坐过去。何先生看了看我在重庆的诊断记录和拍的X光片,然后提笔处方。药引是大金钱草,首味药是海金沙,还有二十多味其他中药。他说:抓三副,每天一副,包你的石头下来。
我半信半疑,想打听他的行医史,就问:“何老师,你是研究物理的,怎么会中医?”
他伸伸懒腰,打个哈欠,说:“说来话长。现在没什么病人,我给你们讲讲我的经历。”
解放前,何家是大地主,住在江津乡下离县城一百多里。他在成都某大学学物理。有一年,他回家过年。农民邻居有个七八岁小孩,爬树掉下来,摔断了左臂骨。邻居把孩子抱来找他,他一摸,左臂骨已经骨折,必须到县城医院打石膏。但那里离县城一百多里,抬滑竿也要走一天多。另一个邻居说,附近乡场的饭馆有个厨子,会医跌打损伤。孩子父亲就背着孩子去乡场。何不大相信江湖土医生,担心孩子发生意外,也跟了去。
来到乡场饭馆,厨子看看孩子的伤势,就叫孩子父亲去找十个鸡蛋和一张荷叶。鸡蛋和荷叶取来后,厨子把鸡蛋打破,挑出蛋黄,叫徒弟炒来下酒,留下一大碗蛋清。他站到灶台上,从满是烟灰的屋梁上取下一个牛皮纸包,拍去灰尘,解开纸包,里面是黑糊糊的粉末。他抓了一些粉末,放在蛋清里,用筷子调成糊状,摊在荷叶上,包住孩子手臂,然后把一双筷子剖成四根,贴在荷叶外面,用麻绳捆牢,说,好了。
过了两天,何泽然看见孩子在外面活蹦乱跳。他拿起孩子手臂一捏,孩子觉得还有点疼,但已经活动自如,何大为惊叹,连忙跑到乡场找厨子,请教单方配方。
厨子说:这是祖传秘方,传子不传女;你要,我可以把药末送给你,但配方不外传。何把药末拿回家,研究很久,始终没搞清里面的成份。
此后,何泽然觉得中国传统医术颇有名堂,值得研究。大学毕业后,他就在家里看中医书,还向著名中医求教,结果成了个业余名医。
我按照何的处方,抓了三副药,到地摊上买到大金钱草。熬药,服下。服了第二副,小便时觉得有点梗塞,用手一抓,用水冲干净,得到一颗比大米粒略大的颗粒,类似食盐晶体,半透明,不溶于水。但腰部不再疼痛。我吃完第三副中药,又去找何泽然。
何把原处方略为增减,叫我连服十副。他告诉我:“你这病是乱吃西药,身体酸碱度失衡而造成的,肾脏没发生器质性病变,好治。许多找我求医的人是慢性病,往往已经找过不少中医,我看过原来的处方,并没有大问题,只是这些医生胆子小,用药量偏小。病人服药后觉得没有什么起色,丧失信心。我就加大用药量,加上病人对我很有信心,服了我的几副药,就觉得疗效显著。其实我冒了其他医生的功。中医治疗慢性病,需要慢慢调理全身功能,只要没有不好的副作用就说明有疗效,哪有吃几副药就治好的?”
饶某还给我讲过一件事。何泽然有个女儿是下乡知青,人很老实,只知干活,不会巴结干部,几次招工,都没有她的份。有次何下乡看女儿。大队支书的女儿便血,到重庆医学院和第四军医大医院检查,都诊断是晚期直肠癌,没法治,只有回家等死,最多活半年。支书听说何是名医,就请他给女儿治病。何从未医过直肠癌,这次大着胆子,死马当活马医,按照中医常规方法处方。几副药服下去,支书女儿居然不再便血。何有了信心,继续处方,叫她连续服一两个月。后来,支书女儿完全恢复正常,再去重庆检查,直肠癌已经消失,医院大夫还以为是原来诊断有误。大队支书非常感激何,后来城市招工,把何的女儿妹妹推荐到江津一家国防工厂。
何对我说:“现代科学研究已深入到原子、基本粒子,但人体的许多秘密并未搞清。西医的治疗方法是机械唯物主义,把人体看成各个不相干系统的机械组合,即所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西医的解剖学基础比中医强,有些病需要动手术,西医比中医有优势。中医的医理很符合辩证法,治病从全身症状着手,强调身体各系统之间的相互影响,辨证施治、一些慢性病,中医比西医强。例如,治疗肺部的病,主药未必首先针对肺部。根据中医的五行理论,肺属金,脾属土。中医的“肺”大约相当于人体的呼吸系统,“脾”不是西医的脾脏,大体相当于人体的消化系统。土生金,治疗“金”先要培“土”。因此,治疗呼吸系统的疾患,中医可能会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首先针对消化系统,其次才针对呼吸系统。这种治法,西医理论也讲得通。脾胃调理好了,病人抵抗力增强了,有助于治疗肺部疾病。”
服了何泽然开的十副药以后,我腰部的疼痛完全消失。后来去重庆拍片复查,结石已无影无踪。医生听我说吃中药化掉了肾结石,还有点不相信。以后近三十年,我的肾脏从未发过病。
(2001年10月16日初稿)
(后记:笔者无意介入中医是否科学、是否应被取消的辩论,此文仅叙述笔者的一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