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anuary 4, 2018

安邦:中国养老的迫切问题在基本供给而不在质量

(安邦每日经济第5577期,墙外楼,201814日)
         20171229日,国家标准委发布了《养老机构服务质量基本规范》(《基本规范》),这是养老机构服务质量管理方面的首个国家标准。《基本规范》对养老机构的服务资质、服务项目等方面作了明确规定,并为全国养老机构服务质量提出了最低要求。民政部对此解释,由于缺乏全国统一的养老机构服务质量标准,养老机构开展服务质量建设缺乏可遵循的原则,社会评价养老机构服务质量也缺乏依据。由于服务主体、所在地区、规模大小、兴办时间等方面有较大差异,不同养老机构的管理服务水平存在较大差别,服务质量参差不齐。民政部解读《基本规范》时表示,提高养老院服务质量,关系2亿多老年人口特别是4000多万失能半失能老年人的晚年幸福,也关系他们子女工作生活,是涉及人民生活质量的大事。
        话说得不错,但从中国整体养老事业面临的压力来看,目前面临的最紧迫问题是服务质量和标准吗?还是让我们先看一看中国老龄化的事实和趋势。
         中国的老龄化正扑面而来!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底,全国60周岁以上老年人口有2.3亿,占总人口的16.7%65岁及以上人口15003万人,占总人口的10.8%);而在其中,失能、部分失能老年人约4000万人,占老年人口的18.3%,空巢老年人占老年人口的51.3%。预计到2020年,老年人口达到2.48亿,老龄化水平达到17.17%,其中8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达到3067万人;2025年,六十岁以上人口将达到3亿,成为超老年型国家。预计到2050年,中国的老年人口将达到4.8亿,约占届时亚洲老年人口的五分之二、全球老年人口的四分之一,比现在美、英、德三个国家人口总和还要多。
        分析中国的人口结构,足以让我们为今后的老龄化感到担忧。2015年,中国0-14岁的人口为22681万人,2015年中国15-64岁人口为100347万人,2005-2010年中国0-14岁人口逐年下降,20100-14岁人口达到近十年最低值,为22259万人。2015年中国65岁及以上人口为14434万人,近十年65岁及以上人口逐年增加。2015年中国的总抚养比为37%,少儿抚养比为22.6%,老年抚养比为14.3%2005-2015年中国少儿抚养比逐年下降,而老年抚养比逐年增加。随着人口老龄化的高峰即将到来和创造价值的劳动力减少,养老问题的严重性和必要性已经摆在中国的面前。
         人口老龄化促使养老服务需求快速增长,但中国应该如何养老?中国从现在开始应该做何准备?在养老模式方面,中国其实没有多大的选择余地。首先,完全靠政府是行不通的。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表示,完全靠政府的养老模式难以成功,完全靠市场也不符合中国的国情。对于三无老人,由政府来兜底,社会大众的养老事业则需要社会各种力量共同参与。这是比较符合中国文化、国情的养老方式。在长期以来的计划生育政策下,“4-2-1”结构的家庭和人口结构将持续两至三代人,由于城市化进程,即使全面放开二胎,生育率也不一定就能立刻提升。这种情况意味着,未来也无法指望后代来承担家庭式的养老。说白了,单纯靠政府靠不上,单纯靠市场也行不通,就需要社会各界一起上,一起来分担养老的负担。
         不过,无论采用哪一种养老模式,都需要有巨大的前期投入,需要有机构、有人、有资金来投入其中,来建起能够承担巨大养老需求的基本载体。安邦咨询(ANBOUND)的研究团队认为,中国目前离满足基本的养老条件还相差甚远。前述《基本规范》明确,养老机构的内设医疗机构,应持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明。根据国家卫计委的数据,目前全国医养结合机构已有5814家,床位总数为121.38万张。相比于2亿多老年人的养老需求来说,百万计的养老床位显然远远不够。
         我们曾分析过北京最新《总规》中的养老安排,发现北京对老龄化的考虑严重不足。根据安邦智库学者的研究,北京市目前处于中度老龄化时期,北京全市常住老年人口340.5万,占常住人口总数的15.7%。平均每天净增500余名60岁以上老年人,净增120余名80岁以上高龄老年人。预计到2020年,全市户籍老年人口将超过380万,常住老年人口将超过400万。到2030年,北京市将达到重度老龄化程度,户籍老年人口占比超过30%。对于将要进入重度老龄化的城市,其规划必须考虑人口结构和老龄化的特点。但在最新《总规》中,2030年的养老床位目标为不低于18万张。这与届时北京将超过400万的老龄人口相比,差距甚大
         上海的情况也与此类似。据上海官方的预测,至2020年,上海常住老年人口总数将超过570万,且随着时间推移规模将持续扩大。从户籍人口发展趋势来看,2015年至2020年间上海60岁及以上户籍老年人口年均增长量将超过21万,总量将于2018年突破500万,至2020年达到531万,预计2045年至2050年间将达到峰值。“十三五”期间,上海养老机构建设的目标是,至2020年,全市养老机构床位达到15.9万张。与上海的老龄人口相比,养老床位同样悬殊甚大。
         如果从全国来看,在老龄化发展的趋势下,中国养老事业面临的最紧迫问题,不是提升养老机构的质量,而是提供基本的养老服务供给。现在很多机构紧盯养老产业的商机,有券商分析称,2016年国内养老产业市场规模接近5万亿元,预计2020年有望达到7.7万亿元,而到2030年则可能超过20万亿元。这种思路下,养老产业似乎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金矿,但实际上,养老首先是一个需要巨大财富投入的事业,而不是追求投资回报的普通产业。
         分析结论:
         面对中国扑面而来的老龄化浪潮,中国养老事业面临的最紧迫问题不是服务质量问题,而是基本的养老供给服务严重不足。今后的养老政策风险必须立足于此,才能在加大供给上做更多的准备。